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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卧在床榻上的江紫彦却不知柳少阳心中所想,继续缓缓说道“待到我奉师命做了掌门之后,那孙玄宗便揽觅机会处处与我做对。我玄门龙虎一脉素来门规极严,譬如门中弟子每日见了掌门人都要行三拜之礼。但那孙玄宗却以师兄自居,全然不顾这等礼数。便连他的那些个门下弟子,也把这师祖定下的规矩只做忘了!”
莫雪茵在一旁听得心中惊疑,倏而开口问道:“爹,那姓孙的贼道当年又是如何从您手里,夺下的掌门之位诶?”
江紫彦再述起当年情形,一时心潮起伏,嘿然许久,又是轻咳数声,方才又道:“我本就是不拘俗礼之人,那孙玄宗若只是如此却也罢了。可又过了数月光景,他见我未与他计较,竟纠结起派中弟子,在龙虎派重阳盛会之际,当众说我不理门中事务,难担掌门之任。更说我身为玄门清修之人,心中尘虑俗念太炽,要将龙虎派卷入天下纷争是为不该,当下便迫我让出掌门之位!”
柳少阳听到这里,暗叹孙玄宗手段了得,又不禁从旁疑道:“江前辈,玄门之中各大门派,都极重掌门人之尊。那时孙玄宗如此以下犯上,龙虎派中的其他师长弟子,莫非就任凭他胡为么?”
江紫彦叹道:“当年孙玄宗觊觎掌门之位处心积虑,背着我已和派中其余的尊长谋划妥当,等的就是派中弟子集会之时发难,一举夺下掌门之位。其实师尊仙逝之后,他身为大弟子执掌门户,却也没得什么。我那时满心只想号集天下群雄反元,对这掌门之位反而不甚看重,过些日子未必便不会让给他做。但他使这等手段算计与我,我自然是决计不允的了!”
说到此节,江紫彦肺腑连咳,已止不住阵阵喘息。莫雪茵紧忙在老人背脊上按抚数遭,轻声道:“爹,你慢些说,别累坏了身子!”
江紫彦目间神色微黯,苦笑道:“为父十余年前便百脉皆伤,以至瘫痪,身子骨早就好不了啦。这些话我埋在心里了十几年,如今眼看阖目而逝之际,只觉得说出来方才能好受些!”
他一语叹罢,倏而冷笑道:“当时姓孙的贼道陡生了这等变故,除了我亲传的四个徒儿怒目相斥,龙虎派上上下下数百尊长弟子,尽都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对孙玄宗直言相助。一时间我尚居着掌门之位,又无大非大过,竟而成了众矢之地。老夫眼见情形如此,一气之下心生去意,当下即拂袖离席。”
江紫彦说到这里,面上恨意浮掠,忽而纵声长笑起来:“可要只是走了,老夫终究是心中不甘。龙虎一脉的掌门信物‘正一天师令’我本就随身带着,那时心中忿然之下,又自取了我龙虎一脉的玄门至宝‘天权诀’和几部玄功心法,这才领着四个徒弟径往武夷山住了。嘿嘿,想那孙玄宗空做了近二十载的掌门,竟连历代相传的掌门信物也无。龙虎派独步江湖的‘御风惊穹剑’、‘九宫泰玄术’等几样武学,他更是一样也无缘学过,当真是好不可笑!”
莫雪茵和柳少阳瞅着江紫彦倏而长笑,对视一眼均是心头暗凛。柳少阳听老人将昔年的师门仇怨说罢,不禁心存疑惑,忍不住道:“江前辈,您方才说自己十余年前就身有此疾,可是那孙玄宗干的么?”
江紫彦方才心绪激荡,牵发了自身肺腑脉络的伤势。此时不由得又急咳数声,方才缓过气来,沉声又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一点点说与你们听。那孙玄宗得知我取走了龙虎派这许多至宝,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后来他到我所居之处登门讨要,我只对他说若能在武功一道胜过于我,几样至宝悉数奉上。”
“他武功胜不了我,况且掌门之位来路不正,亦也不愿让武林中的群豪名宿仗言。这般强讨不得,竟而在江湖上放出风去,说‘太乙登仙录’七诀里龙虎派所传的‘天权诀’,为我私携,据为己有。玄门相传那‘太乙登仙录’乃是始祖黄帝登仙所遗,千年以来传得神乎其神。江湖上的旁门左道听闻了这风声,频繁三两结群来寻我或盗或讨。那孙玄宗却只是在暗处伺机而动,盼得我大意失宝,他好黄雀在后。”
江紫彦讲到这里,神情追忆间,脸上浮出些许笑意,喃喃道:“老夫当年虽是玄功精深,应付这等宵小却也着实烦不胜烦。况且那时我已奉亡父遗命娶有妻室姜氏,妻子又巧身怀六甲,最忌惊动……”
莫雪茵听父亲到这里,不禁轻呼出声。江紫彦瞧着女儿,脸上转过歉然之色,缓缓道:“茵儿,我说的这姜氏名叫姜雪萍,就是你的娘亲。她与我自小在安庆的乡间长大,双方父辈乃是朋交。我虽上龙虎山拜师修道,这门亲事却早已是定下了。你娘那时怀有身孕,腹中胎儿正是如今的你!这些年你每每问起你娘亲是谁,为父只是冷然不言。委实是你娘当年死得太为凄惨我却无力回护,心中实在不愿提及,更不忍把这等惨事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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