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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吻,轻柔、持久,她被一双手臂拥住,依偎着,睁了眼,盯着他深情的眉宇。
大概是他发觉了,也忽而启开鹰眸,低敛,柔柔的看着她的了无反应,也不恼。
她的眸子太清澈,病中也黝黑清亮,生来就是捕获他的!
沐寒声薄唇耐心牵引,她的生涩令他眉宇柔得浅笑,深眸似乎说:你也该吻我。
她却受不得那样的引诱,耳根烧得灼热,仓皇合唇躲避。
终究失败了,男人退开薄唇,却幽幽一句:“西红柿的味道!”
惹得她赧色悄然。
窗边排了整排的候鸟,安静着,忽而又热闹起来,大概是屋外太冷,受不了屋里那幅画面的火热,转眼结群飞去。
因着她的躲避,整个人差点从他怀里跌到地上,幸得沐寒声眼疾手快的将她捞住,又忍不住的勾唇。
在这个方面,她一直都是青涩的,哪怕已然成为孩子他娘。
沐寒声抱起她却不愿意松了,干脆起身往卧室走。
“不洗碗?”她浅浅的一句。
男人摇头,开口却是低低的一句:“瘦多了。”
说罢还略微掂了她。
是的,都说她瘦了,山崩之后也没照过镜子,恐怕还是满脸苍白,了无生机。
可她不说那是公务劳累的,只淡淡的一句:“饮食不习惯。”
哪是饮食不习惯,根本就是极少按顿、按点的吃饭,若不是在荣京那几年调养得好,恐怕都撑不了这么久该病倒了。
但是沐寒声也不揭穿她,只抽空替她处理所有能处理的事务。
将她放在床上,沐寒声很是诚恳的一句:“再陪我睡会儿?”
他昨夜可几乎没睡,趁着明早无事,好好拥着她睡个回笼觉。
傅夜七却有些犹疑,“你要不要,把碗底收了?”
意面还剩那么几口的,都被他吃了,他恐怕真会饿,想让他吃一些,却被一吻搅乱了。
“饱了!”男人醇厚的嗓音,很是认真,话音之外却意味暧昧。
吻,饱了。
她终究不说话了,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最终也抵不过被他拥过去。
大概是半梦半醒时分,她见了低眉为自己手背擦药的男人,似乎还听他颇为责备的一句:“纤纤玉手,受这么大的罪,看来还是荣京好,早些回去要紧。”
不是她不想答,是吃饱喝足,睡意萎靡,也便沉沉睡了过去。
约莫上午九点半,沐寒声醒了。
怀里的人还在睡,脸色苍白,却睡颜安蕤,一双睫毛静静的搭出两排阴影,可见窗外阳光灿烂。
今儿是个好天,好事倒也是有的。
沐寒声轻轻从床上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昨晚带回来的盆栽,隔着窗纱沐浴在阳光下,一点绿,也是一片生机。
进去洗漱之前,他就接到了电话,苏曜今天状态比以往好很多,说话不那么嘶哑了。
所以,他洗完脸,再为妻子起了冻疮的手背擦点药,出门便是去苏曜住处。
临走前,他也特意去了言舒的房间。
言舒是后来到伊斯的,他怕妻子情况太严重,时而照顾不周,带个女性总归好一些。
“沐总。”言舒开了门,侧身让了一下,以为他要进门。
沐寒声却摆手,不进去了,只低低的吩咐:“我还有个会,等她醒了看看想吃什么……”想了想,她吃了整整一盘意面,便转了口:“她有两天未洗澡,今天恐怕忍不了,别让她手背碰水,你去买一次性的防水手套。对了,酒店里的沐浴液不行,她只用天然植物萃取的,你现在出去买。她不喜西药,午餐提前把药给厨房,融到汤里,做菜的油里混些鱼油,有助耳膜恢复。”
沐寒声说了很长的一句,若不是言舒了解傅夜七的情况,她这个秘书部长也不定记得住。
这也是言舒第一次随沐总远途出差,更是第一次知道他对一个女人这样的上心,她自是不敢怠慢。
“我这就去买手套和沐浴液!”言舒恭谨回应。
沐寒声几不可闻的点了一下头,低吟片刻,确定交代完了才离开。
古杨要代他在国内处理公务,因而,在伊斯是沐寒声亲自开车进出。
苏曜的住处在伊斯外交部安排的公寓,进出有荣京的理事,也有伊斯的护卫。
当然,见了沐寒声,都是恭敬的放行。
理事在外门迎的沐寒声,没进门就说着情况,“苏先生见过伊斯国委的人了,拟定发往挪维的谈判意愿他也过目了,适才说想见傅小姐。”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沐寒声才淡然将目光转向理事,却没说话,继续往里走。
苏曜起得早,精神虽说好多了,但还是疲惫而憔悴,眼睛些许散不去的血丝,原本中长的发,因为埋入火烬之中,烧焦几许,干脆剃短了,倒是比以往的温和儒雅多了几分清爽干脆。
沐寒声进去时,苏曜手里握着那块烧焦一角、中间也烧破了数个洞的丝巾,安静的看着。
那便是沐恋托傅夜七送的名贵丝巾,男人带着也只当一种念想,平常是不可能掏出来用的。
他自己却忘了什么时候将丝巾随身带着了,当初拒绝的礼物,不经意的携带却救了他的命。
“苏先生?”
因为沐寒声已经进门,且站了那么一会儿,可苏曜还没察觉,背对着他们,理事只能低低的出声提醒:“沐先生过来了!”
苏曜闻声回神,清俊的脸转了过来,手里的丝巾也顺势放回抽屉里。
他们俩说话,理事识趣的退了出去。
“听说,你主张解决卡吉村的归属问题?”苏曜最先开了口,醒来就听说这个消息了,转头看着他,“这是两国目前最棘手的问题,牵涉到北欧仅有的油田分食纠纷,不会那么容易。”
沐寒声知道他会问这个的,但显然不打算与他久聊,只一句:“容易的事,又哪用我沐寒声去做?拟定的意愿书你也看了,如若不自信,让夜七去谈,你可以等结果。”
北欧国家不多,人口也少,但凡某国出个高科技,一定能让经济腾飞,因而这些小国的经济水平是不错的,唯独缺了能源这一块。
石油,是无论强国、弱邦都要竭力争取的长泽之泉,此前的伊斯不够实力,如今也加入了分鼎之势。因为身后有荣京,哪怕吃力,也绝非不讨好。
说到这里,沐寒声终于走到窗边,长身玉立,原本拿了一支烟,却几经辗转都没点,想着昨夜他的妻子不让他抽烟。
继而,略微侧首,低低的一句:“这么看来,你来伊斯一年了,竟也无多少建树?说得不好,别人以为,你便是度假来了?”
这话,苏曜自是皱了眉,“外访团的功绩,沐先生也要干涉评论?”
不,沐寒声摇头,他没那么多时间。
只是,他苏曜这一年带的可是他妻子,受罪受冻水土不服的,也是他妻子,又怎不由得他评论?
因而,沐寒声略微扯了薄唇,“你当我不知道这一年,你都做了什么?”
苏曜略微蹙眉。
沐寒声却道笑了笑,很淡,淡得不达眼底。
苏曜这一年,与伊斯国委领导谈判的事的确不少,也没少带着傅夜七游历伊斯各个特色区市,他为她收留了许多伊斯特色的玩意儿,与她一起在伊斯教堂留过手印,带她过伊斯的大型节日,默契的配合编神灯、牵手光着脚走彩画,用一年的时间,融化曾经给她造成的芥蒂。
显然,这一年也是有用的,至少,沐寒声刚来时,听一些人的意思,苏曜与傅夜七是极其般配的一对。
对此,他只冷然扯过嘴角。
片刻,沐寒声转头。
“苏先生若是喜欢伊斯,可以多呆些时日无妨,哪怕迁了户籍过来,沐某说不定还能帮个忙,而建立功勋如何,沐某也自不评价,不过,我要带她走。”他说得很缓慢,却很坚定,鹰眸穿过宽敞的卧室,精准落在苏曜清俊的脸上。
苏曜也看着他,“夜七不会同意的,她的心愿未了。”
沐寒声却略微冷了薄唇,看过去,“心愿?卡吉村?你给她编制的计划?”
苏曜浓眉微拧,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夜七心慈,对卡吉村的现状颇为忧心才迟迟不肯归国,这也是外访团的职责。”
职责?
也不知刚才是谁说此事不易解决,大有就此放弃之意。
“当初不是你带她去的卡吉?不是你最了解她的心性?”知道她去了,便不可能不管。
沐寒声说那句话时,幽冷、笃沉。
好在,山崩一事,她挺过来了,否则,沐寒声真不知如何跨过这个坎儿,正因如此,他不可能再将她留在伊斯。
沐寒声走之后,苏曜拧眉立在床边许久。
他永远不会忘记山崩那一晚,惊醒不见她,那种惶恐真真切切噬咬着心尖,咬得他透不过气。
再醒来知道她没事,他自责、懊悔,也安了心,否则,她若真的出事,他该如何?
沐寒声从苏曜住处离开,先给言舒打打电话,听言舒说,她竟然还在睡,睡得极其安稳,这才薄唇微勾,安心的挂掉。
他还有个会议,油田在北欧是一块肥肉,要分鼎没那么容易,但他既然提出来了,自是有把握的,否则如何迎妻子回国?
伊斯高层对他是极其恭敬的,哪怕荣京那边都没给出他确切的身份,依旧不敢怠慢,因为杜峥平的原话是“待好沐先生,定能赢得荣京助力。”
会议进行了大概两个半小时,沐寒声再离开时,都快两点了,妻子该醒了。
出了市政大厅时,伊斯总理事给他递了上好的香烟,却被沐寒声抬手拒了。
总理事愣了一下,心里也一紧,“沐先生戒烟了?”
沐寒声淡然勾了一下嘴角,低声:“在尝试。”
总理事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照顾不周就好,这才恭敬的笑着,不乏打趣:“从前还听闻沐先生嗜烟,这可不是冤蔑了您?”
一行人已经走出门口,对于总理事的话,沐寒声淡然勾唇,一点不觉得冤枉,好脾气的说着:“年少不学好,的确常年烟不离手。”说到这里,笑意浓了些,“如今人上了年纪,身体折腾不起,还有妻儿要养呢!”
这话让一行人都诧异的愣了一下。
但凡与沐寒声有过交集的人一定都知道他淡漠、寡言的性子,大多时候只是面色沉凝,好一点,神色温尔几许,却不会这样闲适的聊天,更不会说出如此接地气的话。
至于,他的妻儿?
一圈人虽是好奇至极,却谁也不敢多问,大胆些的便几许揣测,莫不是被他救出来的那位大翻译?
一行人一直将沐寒声送到车子边上。
沐寒声略微回身,礼仪性的点了一下头,却是让几个人立即欠身相送。
车子离去,后头的人才敢松口气,偶尔几许猜测。
沐寒声有妻儿?
那么说,性子该是温和很多了,今天这会没白开,伊斯定能得其相助?
……
沐寒声在中途没有停留,直奔酒店返回。
进了两人订住的房间,却见了言舒一脸为难的皱眉,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候在浴室门口,见了他,跟见救星似的。
他也不怪罪,知道他的小妻子最近时而可爱,也有些任性,只是放下车钥匙,走到浴室门口,听了听里头的动静。
“在洗澡?”他终于低低的一句。
言舒为难的点头又摇头,只说:“中午在菜里放的药,被太太发现了,说菜的味道也怪,大概是知道混了鱼油……吃了几口就进去了,没出来……”
说实话,言舒也尝了尝,实在什么也没尝出来。
沐寒声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她是傅家千金,哪怕傅家没落了,她身上的矜贵没变,用的,她还能节俭忍耐,吃的,她定是极其挑剔和敏感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言舒先出去,还破天荒的一句:“辛苦了。”
辛、辛苦?言舒的脚步愣了一下,她跟了沐总这么多年,这话可从来没听过的。
见她走了又顿住转身,沐寒声看过去一眼,“怎么,要奖赏?”
言舒吓得立刻摇头,她可不敢,欠了欠身,赶紧退出去了。
沐寒声唇角的笑意没散,这才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一下,声线低醇、温和,依旧故意是那个捎带情趣的称呼:“七七?”
他这显然是在哄她,菜里放药,油里混鱼油都是他的主意,妻子不高兴了,‘哄’自然是他的职责了。
“我回来了,是不是先把门开开?”他耐心的立在门口,清浅勾唇。
没动静。
“午餐没用好?”依旧只有他自顾自的声音,一直那个温醇的声调,“我进去先帮你洗个澡,中午给你加一餐意面,如何?”
还是没动静。
等了片刻,沐寒声略微蹙了眉,有些担心了,她必定不是在洗澡,一点声响都没有。
“夜七?”略微严肃的声音,抬手再次敲了敲。
好一会儿……
“咔擦!”门总算是开了。
可沐寒声没有丝毫轻快,眸色微紧,看着她过分苍白的脸,“怎么了?”
身形早已猝然上前将她接住,那身体冰得吓人,因为瘦了一圈,双手更是骨节清晰,越发冰冷。
烟圈微红,还盛着泪花。
“吐了?”他拧了眉,不止一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总算点了下头,没力气站直,只好依着他,虚弱的一句:“吃的就马虎,这回全吐了,看你还给我加料不?”
一听这话,还是赌气的。
他终归无奈一叹,将她抱回床上,“不加了,你想吃什么样的,都听你的!回荣京再让帧姨给你调理。”
她不说话,安稳躺在床头。
看了他一会儿,缓了缓,才道:“很忙?”
不过是两个字,沐寒声当成了她的控诉,凌晨折腾一顿,早上醒来又没了他的影,她不习惯了?
不过她既然问了,他便理了理,道:“北欧资源有限,从先前的两国分鼎,要行程三国之势不易办到,花费精力多一些。”
转头看了他,这本该是苏曜和她的工作,倒是都让他做了。
快下午四点,她又吃了一顿意面。
想起凌晨的画面,学乖了,不邀请他分食,倒给他留了碗底。
伊斯的冬季是极少能见阳光的,金灿灿的夕阳更是少见,可那天赶上了。
沐寒声去接个电话的空隙,她便披了一件意大利missoni倚在窗边看夕阳。
经历大难之人,再见夕阳,莫名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微微眯起美眸,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明明冷得一哆嗦,却笑意清浅。
伊斯的建筑物不如荣京的密集,大多是临水而排的裙房,布局令人悦目,尤其市政厅塔楼格外醒目,极具装饰性的长条窗,远看去,大楼好似航行大船,魏然矗立,宏伟壮观。
独特的音乐从不远处传来,她稍微动了柔眉,莫不是谈判的事敲定了?
“总爱吹风!”身后忽然多了个伟岸,遒劲手臂将她环过,裹得严实,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头。
殊不知,他看了她一会儿,她不会知道,娇身披着missoni倚在窗边的样子多么迷人?
她动弹不了,倒是暖和多了,略微侧首,“听见市政塔顶的乐声了?”
沐寒声点头,却低沉一句:“回屋里去?”
她摇头,又问:“是不是近几天,挪维的外交大使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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