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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任凭泪水流下。河苑跑来见她的时候,一脸的悲愤,二话不说趴在桌上痛哭:“姐姐你骗我,你骗我…。”
孟央见状顿时急了起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抚着她的肩头安慰她:“怎么了?”
哭了好一会,她才转身看她,眼圈红成一片:“我不是你妹妹,对不对?”
心里微微一紧,她开口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当然是我妹妹。”
“你还在骗我!”她的眼中写满了失望,带着哭腔道:“刚刚那个疯婆子已经都告诉我了,我是处仲哥哥从外面捡来的乞丐。”
“疯婆子?”她的目光随即望向一旁站着的丫鬟。
那丫鬟是伺候河苑的下人,当下吞吞吐吐的回答:“是,是表小姐。”
“到底怎么回事?”
“河苑小姐在前院荡秋千,后来表小姐过来说秋千是她的,然后就吵了起来,表小姐说,说河苑小姐是外面捡来的乞丐。”
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凌素素故意的,但她不愿多事,只得叹息一声,对她道:“你确实不是我亲妹妹。”
正哭着的她突然止住哭声,愣愣的望着她:“我真的是捡来的乞丐?”
“当然不是,”她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姐姐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只是我真的把你当成亲妹妹了,才撒了这样的慌。”
“姐姐才是被你奶奶捡来的乞丐,后来奶奶过世了,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奶奶?这么说,你真的不是我姐姐?”
孟央想了想,故意神色黯淡下来:“河苑,你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奶奶含辛茹苦的养大的,姐姐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在行乞的路上差点冻死,是你奶奶救了我。你是在嫌弃姐姐曾经是乞丐吗?姐姐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
“不是,不是,”她慌忙的摆了摆手:“当然不是,我们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自然比亲姐妹还要亲。”
“那就是了,别人爱怎么讲是她们的事,咱们何须跟她们计较。”
“可是,那个疯婆子为什么说我是处仲哥哥捡来的乞丐?”
她只得再次绞尽脑汁编造:“老家发生了洪灾,咱们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山贼,你不幸跌落悬崖丧失了记忆。姐姐被路过的处仲哥哥所救,央求他帮忙找你,后来你就被抓回刺史府了。”
“这么说,处仲哥哥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河苑的眼中明显有些不信。
“是啊,所以以后不要总是欺负他,要感激处仲哥哥,好不好?”
“处仲哥哥!”
河苑突然提高了声音,对着她身后叫了一声,赶忙回过头去,正看到王敦一脸的忍俊不禁:“你姐姐说的对,不要总是欺负我。”
孟央呆愣的瞬间,她已经感激的跑了过去:“姐姐应该早告诉我的,对不起,那天应该留一个鹅腿给你的。”
“那件事就算了,你以后不要总是缠着你姐姐就算报答我了。”
“哦…。”她故意笑道:“我知道了,从你英雄救美的那刻起就对我姐姐魂牵梦绕了吧?也难怪,我姐姐可是十足十的美人,放心吧,这一刻起会留给你们足够的空间的。”
说吧,她冲王敦挤眉弄眼的离开。
孟央的脸立刻红了,对他道:“你怎么躲在后面不说话,偷听别人撒谎。”
王敦忍不住笑她:“我哪里是偷听,刚刚走到门前碰巧听到的罢了,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说起谎话才是真的面不改色。”
“你这是笑话我吗?”她更加难为情的望着他。
“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是在夸你呢,其实你才是最会说谎的人,任谁也会相信。”
“你还不是在笑话我。”
王敦低声笑道:“我想起你前日说的一句话,这才想着夸你。”
孟央抬起头,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他接着道:“你妹妹孟河苑确实是可爱的跟屁虫。”
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傍晚的时候,孟央与河苑正坐在屋门前闲聊,就见丫鬟走来通传道:“夫人和表小姐过来了。”
河苑最先皱起眉头,不悦道:“她们又想干什么!我才不要见那个疯婆子。”
孟央拉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她便本着脸沉默下来,如今是在别人的地盘,她即便诸多不满,也不忍姐姐为难。
事实并非她们想的那样,襄城公主走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对凌素素道:“快向河苑姑娘道歉。”
凌素素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可是河苑仿佛并未听到一般,阴沉着面色不搭理,直到孟央再三拽着她的衣袖,才冷着脸站了起来:“算了。”
襄城公主对孟央道:“这件事是素素不对,她不应该这样说河苑姑娘,真是抱歉。”
“夫人客气了,此事家妹也有过错。”
她平静而生疏的客套话,襄城公主随即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妹妹宽宏大量,真是让舞阳无言以为。”
可是她不着痕迹的挪开了自己的手,对河苑道:“你刚刚不是吵着饿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现在不饿了,我得守着姐姐,以防姐姐被人吃了。”
她随口一说,凌素素的脸色更加难看,上前就要与她理论,可是襄城公主一把拉住了她:“皎儿午睡也不知醒了没,你去看看。”
她只得将怨气吞入肚子,愤愤的转身离开。
心知襄城公主的用意,即便河苑百般不愿,还是被她打发走了。待只剩她们二人,孟央随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夫人请坐。”
沉默的坐下,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共同将目光望向远处的夕阳,余晖将她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我是来求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央听到她开了口,不由得有些惘然,让一个尊贵的皇家公主开口说这样的话,确实很艰难。
“一开始我以为相公只是想将你留在身边,所以打算从你身上入手打消他的想法,可是我错了,他竟然对你痴迷到如此地步,他说这是他陪我们母女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除夕过后,他要带着你远走高飞,我刚开始很难接受,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从东汉时期,王氏世族一直都是名门望族,但他们内部的纷争太混乱,父皇有意统一他们的势力为皇家所用,于是为我指婚王氏一族,谁都知道娶了公主自然意味着平步青云,甚至将来有可能以驸马的身份手握重权。经过暗中观察,他们为我挑选了王衍大人的胞弟王澄,以及王导王敦二人。王衍大人正是王氏家族威望极高的名士,他极力向父皇推荐自己的亲弟弟王澄,虽是政治联姻,父皇也不愿委屈了我,要我在三人之中选出自己的驸马,我最终选择了相公。所有人都希望娶到襄城公主,可是他在跟我成婚之前便清楚的告诉我,我若是反悔还来得及,他与我之间是利益的交换,娶了我他便是驸马都尉,将来以王氏家族的兵力誓死效忠父皇。他说各取所需,是件很公平的事。”
“他用公平二字形容我们的婚事,我本该以公主的骄傲反驳他,但我没有。他从来不知道,当我得知父皇为我挑选的人选之中有他,我的欣喜早就冲昏了理智,王衍大人的亲弟弟王澄就是一个无赖子弟,但他不一样,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年纪轻轻便叱咤沙场的少年,他又生的那样俊美,我不认为自己是下嫁,更没有公主的骄纵,我那是亦是年少,他爱怎么形容我们的婚事就随他说去,只要能嫁给他,我便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温暖他。”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成功了,当别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拥在怀中,偶尔也会听说有女子痴缠着他,但这府里始终只有我一个女人。有了皎儿之后我曾有意为他纳妾,但他说他不愿意委屈了我,就因为这句话,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以为自己成功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愿意委屈的只是襄城公主的身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直信奉着公平二字,我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他不愿意纳妾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一旦遇到了便是天崩地裂的变化,我从不知他也有着这样炽热的感情,竟然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孟央知道她在哭,她太能理解这种钻心的痛楚,也许从得知这一切开始,她的心便已经不可修复的千疮百孔。
王敦刺伤了她身为公主的自尊和骄傲。
“我不想来求你,更不愿来求你,但我毫无办法,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根本意料不到这样的结局,我现在只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是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所以我必须求你。”
她说着,终于泪流满面的跪在她面前:“王妃娘娘,求你成全舞阳,成全皎儿。”
王妃娘娘……。
孟央怔怔的望着她,伸出双手将她扶起:“我已经不是琅邪王妃,即便是,也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她却并不愿起身,含泪道:“我知道你怨我,阿宝死后我也是夜不能寐,脑海中均是你当时的话语,你说从那一刻起,我的身上沾满了阿宝的血,我侮辱了自己的身份,我变得不堪……。”
“每次想起你的话,我都会一头冷汗的惊醒,我很害怕,其实当时阿宝可以不死的,但我忍受不了相公望着你的眼神,你从不知道那有多灼人,以至于素素昏了头的想要陷害你,甚至将主意打在了皎儿身上,我更是昏了头,非要处死阿宝看着你悲痛欲绝。”
“别说了,”孟央突然打断她的话,缓缓闭上眼睛:“求你别说了。”
“王妃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件事将是我一生的污点,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我知道自己不配哀求你,但真的求你可怜我们母女,不要将相公带走,只要他留在我们母女身边,我情愿将这王夫人的身份给你做。”
她不住的抓住她的手哀求,使得她感觉到疼痛,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一幕,曾经端庄大体的襄城公主该是被逼到怎样的地步,又该是怎样深切的感情使得她下跪。
紧闭的眼眸上,睫毛在微微颤抖:“你起来,我答应你。”除夕的早上,前院的祭祖仪式过后,下人们纷纷忙碌着张贴剪花和桃符,穿上平日里最好的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窗户上贴着新剪的窗花,屋门两侧挂着驱鬼驱霉的桃符,“神荼”和“郁垒”两个驱鬼大神的名字分别写在上面。
王敦昨晚便差人送来了新衣服,是一件大红色的织锦绣花棉袄,她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但王敦坚持要她穿,说过年就应该穿喜庆点的颜色。
衣服很是合身,穿着走出来的时候,河苑的眼前一亮,围着她不住称赞:“真好看,这颜色衬得姐姐肤色若雪,我就说姐姐是十足十的美人嘛。”
孟央架不住她一直的夸奖,笑道:“你再说下去姐姐就成天上的仙子了。”
“姐姐就是天上的仙子,”她颇为得意的样子:“姐姐是仙子,我孟河苑自然也就是仙子了。”
河苑身上穿的亦是一件艳粉色的新棉袄,织锦镶毛的围脖,宛如娇嫩的花蕊,笑起来狡猾的样子,使得她忍俊不禁:“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天上的仙子。”
正说着,就见王敦笑着走了进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我和姐姐貌美如花呢。”河苑毫不知羞的对他道。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孟央身上,但见她粉黛未施,却眉目如黛,唇红齿白,凝脂般的面上有几分羞色。
“天上的仙子也不见得有你姐姐好看。”他的眼眸宛如璀璨的星辰,笑着道。
“那我呢那我呢?”
她赶忙跑到他面前,美美的转了个圈,等着他称赞。可他的目光根本就不曾转移过,随口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孟央忍不住抿嘴一笑,她愤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就知道你眼里只有姐姐,不理你们了。”
“哎,河苑,你去哪儿?”
回过头来,她对她摆了摆手笑道:“去厨房看看。”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王敦的目光又太过滚烫,使得她有些不自然:“处仲,你老看着我干嘛?”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一步步靠近她:“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
她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后退,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可是后背已经靠在了墙上,他还是紧凑的上了前,甚至将她扣在墙上,低下头轻声道:“你干嘛后退?”
孟央深深的调整着呼吸,目光躲闪道:“屋里太闷了,咱们出去吧。”
他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戏谑道:“你脸红的样子更好看了。”
“处仲,别闹了。”她不由得摸了摸脸颊,带着几分埋怨对他道。
王敦突然在她面上轻轻一啄,眼中均是笑意:“谁跟你闹了,是你先躲着我的。”
来不及斥责他,已经被他拉着手转身离开:“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被他拉着出了府,看到街上的人并不多,问了王敦才知道,城内的百姓大都去了城郊赶庙会。一年一次的过节,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事。
王敦带着她上了马,一路飞奔到城外的长春亭,果真看到了潮涌拥挤的人群,附近的茶楼和斋馆均是满座,大红的灯笼挂作一排,更有诗情横溢的才人在上面题了诗。
临时搭起的摊位上挂满了各色的年画,有福禄寿三星图,也有天宫赐福图,甚至很多自画的老鼠娶亲图,五谷丰登图,看得人眼花缭乱。
远处的长街隐约传来阵阵敲锣打鼓声,像是有舞狮表演,引得人群纷纷挤了过去,孟央亦是想去凑热闹,却一把被他拉住:“走,我带你去人少的地方看。”
直到来到半山腰的一座高台处,她才真的惊喜起来,台子的四周挂满了火红的绸带,被风吹得袂袂而飘,仿佛点燃的火苗团团而燃,几面巍峨的大鼓竖在一侧,红色的漆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得到下面的一切场景。
长街深处果然有舞狮表演,她似乎听到了周围人的叫好声,再向前望去,城隍庙前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正出神的望着,突然身后传来阵阵击鼓声,惊得她赶忙回头,却见击鼓之人竟是王敦。
只见他手握双槌,动作灵敏而熟练,在跌宕起伏的鼓声中随意舞动,深紫色的玄纹长袍被风吹起,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嘴角却带着一丝放荡不拘的浅笑,威震天下的霸气无可藏匿。
这世上精通音律的男子很多,但能将鼓声击打的如此扣人心弦却是少之又少,响彻云霄的韵律百转千回,如行云流水般萦绕山间,铿锵有力而又若即若离,荡气回肠而又虚无缥缈。
这样节奏明快的鼓声,使得她不由得被感染,一时之间入了迷,直到声音消失,王敦走到自己面前,仍旧有些回不过神:“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技。”
他桀骜的扬了扬粗眉,英俊的面上透着笑意:“难道你都不曾听说过,论天下击鼓之术,唯有琅邪王敦佼佼而出。”
“没有听说过。”孟央实话实说的对他道。
他顿时有些不满,刚要说些什么,又听她含笑称赞:“不过你若认第二,世上恐怕无人敢称第一,处仲,你真是厉害。”
这样的称赞之下,使得他的心情出奇的好,拉着她开口道:“跳支舞吧,我为你伴奏如何?”
“我可不会。”
下意识的开口拒绝,她随即将目光望向别处,可是王敦不依不饶的望着她的眼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随便一舞即可,就当做送我的除夕之礼。”
“哪有人追着人家要礼物的,”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见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那句拒绝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于是眯着眼睛笑道:“好,就当做我送你的除夕之礼。”
王敦眼中有着欣喜之色,却不知此刻她心中更深的想法,这除夕之礼,也算作是离别之礼吧,她欠了他那么多,到头来却只能以一舞偿还。荡人心魄的鼓声击起,她站在高台中央,周围的绸带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与身上大红色的织锦新衣相映如火,柔软的长发随风飞舞,轻拂过如玉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不经意的抬头望向王敦,嫣然一笑间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柔荑般的素手抚过面颊,嘴角勾起倾城的笑,纤腰微折,随着鼓声曼妙的转动,灵活轻柔的舞步,举手投足间宛如风拂杨柳婀娜多姿,如此的雍容不迫,但又与鼓声配合的天衣无缝。
发髻间细碎的宝珠金钗在阳光下散发着湝湝的光芒,轻柔的舞步逐渐被鼓声带出了几分英气,时而俯身旋转,时而仰望天空……宛如瑶池中的凌波仙子,更像是放肆绽放的红莲。
突然,鼓声骤然转急,轻盈优美的一个斜倾,纤手顺势扯过一条绸带,旋转着舞步间,缭绕的绸带飞舞在她周围,仿佛燎燃之火般蔓延开来,而她就是驾驭一切的女神。
娇柔的身子随着鼓声的急促愈转愈快,始于红尘的电花火石之间,她觉得这一刻王敦赋予了她新的生命,却不知她同样掀起了一场惊艳,这瞬间的惊艳注定了永久的震撼。
旋转着,旋转着,她看到整个天空都随着自己而转动,看到自己扬起的长发,透过长发看到一碧如洗的蓝色,还有虚如飘渺的烟云。
这景象曾是她在琅邪王府日日看得到的,有多久,她忘记了习惯性的仰头,忘记了自己是否怀念当时的情景。
一切都将过去了呢,就如同天上逐渐被风吹散的云雾……从长春湖畔到城隍庙,相隔数十里,所到之处均是热闹喧哗,城内的小贩大概都将摊位移至此处了,琳琅的花灯、小吃,应有尽有。
脚步停驻在一个摆摊的老伯面前,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拿其中一只拨浪鼓,小巧精致的样子,转动起来发出“咚咚”的清脆声。
孟央记得,幼时,小妹河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这么一只拨浪鼓,爹爹还在的时候,也会亲手做一个给她,可她总是噘着嘴不高兴的样子:“爹爹的拨浪鼓不如镇上卖的好看。”
能有一支买来的拨浪鼓,便是彩凤的心愿,可她这一生都来不得实现这个奢侈的心愿。
微微的愣神,王敦已经扔给那老伯几文钱,也不顾他感恩戴德的再三致谢,对她笑道:“前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
说着,径直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紧紧握着那只拨浪鼓,随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周围的很多目光都在看着自己。
“人可真多。”她忍不住开口道。
“这哪里算人多,等到晚上的时候才是真的拥挤。”
王敦回过头笑着看她,见她总是不安的到处观望,禁不住又笑:“是不是总觉得有人在看你。”
孟央一愣,赶忙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你,”微微卖了个关子,他接着道:“其一是他们没有见过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至于其二……。”
她的脸有些微红,随即追问:“是什么?”
“你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更加有些赫然,刚刚起舞的高台,从这里望去亦是一清二楚,难怪从下来的时候,总有人围着她冲她笑。
“你,你怎么骗人呢。”
面对她微微的抱怨,王敦忍不住笑道:“我也是站在这里才发觉,哪里骗你了,当时真的以为只有我们二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只得叹息一声,低着头躲过那些惊奇的目光。然而刚向前走两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晴天霹雳的呼喊声。
“虞娘娘……。”
本以为是幻觉,可那声音又那样清晰,熟悉的令她止不住颤抖,怎么也不敢回头。
王敦亦是听到了喊声,随即回过头去,眼中有着深深的诧异:“二王子,你怎么在这?”
裒儿…。真的是他……
“虞娘娘,是你吗?”
他的声音剧烈的喘息,很明显是挤过人群一路追过来的,带着几分不确定,几分欣喜,同时也带着几分失落:“刚刚在高台上跳舞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背对着不敢转身,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定是十分的难看。
“除夕之日,二王子为何在此?”又一次的开口询问,王敦的面上早已生出警惕,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司马裒身边的侍从。
可是司马裒并未搭理他,孟央的沉默彻底的使他失望,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寒了心:“为什么不回头看我!我知道你是谁。”
“二王子认错人了,她可不是你的母亲,你忘了,虞王妃已经逝世了。”
“王大人才是记性差,父王尚未发出诰示,我琅邪王府也从未发丧,我母亲的名号可是一直都在的。”
她从来都小看了这个孩子,司马裒再不是从前怯怯的孩童,他真的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一言一行间隐约透出身为王者的霸气。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努力着自己,良久,回过头去望向王敦,笑的风轻云淡:“处仲,他是谁?”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清楚的看到司马裒苍白的面色,他的眼中有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却极力挺直了小小的腰板,维持着他的身份:“是我认错了,她不是虞娘娘,母亲不会不认我的。”
“今日可是除夕,二王子怎会在扬州?”
第三次的追问,他终于淡淡的开了口:“从两年前开始,琅邪王府早已没了过节的习惯,不就是除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两年前开始……。
那是她被迫离开司马睿的第一年,在遥远的夏侯部落度过荒凉的除夕,尽管有田四和斛律浚的陪伴,她始终没有过节的喜悦。
而今,是她离开后的第二个除夕……。真的是这样吗?还是她想的太多了……
“我是奉了父王的旨意前来,有要事相商,王大人不欢迎吗?”
面对这样一个心眼颇多的孩子,王敦却显得比较随意:“二王子哪里话,既是有要事相商,还是回府里说吧。”
------题外话------
司马裒造访,司马睿也不远了,哈哈,大家拭目以待哈,明天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