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殇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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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告成啦。阿良是扳鱼热衷者,不哼不哈地已把扳网架到河里了。那时候,春暖花开,河里最活泛最不安份的鱼儿主要有鲤鱼、鲫鱼、黄甲鱼、菜花土婆鱼。这几种鱼最容易上网。如果你河址选得好,能把握住一起一落的扳鱼频率,不躁不急,就保不准“十网九网空、一网轰隆隆”:双手抱上个大鱼娃娃,朗声哈哈哈。阿良就是这种踏着节奏、不紧不慢的老手。一支烟功夫,一条两三斤重的金黄色鲤鱼已被甩上岸来,肚子很大,保准是春天“临盆生产型”的鲤鱼妈妈。
“阿良,别扳了,要干活了”!黑暗里,我高声朝他喊,连喊了几声。他终于回应:“来啦!来啦”!话音刚落,又听到一声惨叫“啊呀喂!啊呀喂”!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声刺破夜空,刺得我头皮发麻,瞬间产生天塌地陷的惶恐感觉。“怎么啦?阿良”?我不顾一切三步并作两步向黑夜里的阿良扑去。当时,我看到的情景是阿良右手捂着**,左手握着半截草绳,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左右打滚,边叫边滚,破棉袄破棉裤上绽露着的白絮花都被泥地压黑了,从头到脚沾满了草屑和泥巴。慌忙中,我急迫地追问阿良怎么回事。阿良熬住伤痛吃力地告诉我:“我想扳最后一网就回来干活,碰碰运气来个好事成双,你我各一条。谁知用力太猛,‘喀嚓’一声,板网中心竹杠上系着的草绳突然断成两截。反作用力太大了,我一屁股压下去……”。阿良说着、哼着、诅咒着,他向左边努努嘴巴,同时左手扔掉半截草绳,指了指身旁的“冷枪手”。他忍着疼痛,斜着身体,抽出左脚,狠狠地踹了它一脚。我定睛一瞧,原来地里露出一小截有二十来公分长,有小酒瓶子般粗细的树桩子,硬硬的,尖尖的,孤零零地凸出地面。真是“天猫经过”,巧极了,阿良一屁股闷坐下去,“噗刺”一声,刚好被它毫不留情地、直僵僵地刺破破棉裤保护下的凹进去的“下水道”。刹那间,鲜血染红了屁股,疼痛引来了哀叫。把我吓个半死!当时,一时半会儿,生命是不可能消失的,皮肉之苦是无人可替的。事不宜迟,我匆匆收拾网具,扶起阿良。他一瘸一拐,步履蹒跚。我直接送阿良回家。阿良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阿良娘见状边流泪边端热水给阿良擦洗。初步察看,阿良肛门及直肠大约五六公分纵深范围内肌肉和血管被深深地刺伤了。这点点医学小常识是我从行医多年的二舅那里看来的。事后证实就是这样的创伤。近阶段的日子阿良肯定不好过。多吃要多拉,少吃要挨饿。进食、消化、排泄“一条龙”。粪团排泄挤压肛门口,将是一场又一场“凹凸战”,“守门哼哈大将”屡屡血溅战袍,疼个你死我活。我反复关照阿良娘,最近阿良多喝稀,别吃饱。明天早上用板车拉去公社医院治疗,千万千万别漏出扳鱼受伤的口风,咬死说是温室大棚育种时地滑不慎摔坏的腰。否则,我无法名正言顺地判他工伤,照记误工工分。同时,对我亦不利,劳动时间,“捉狗屎打野鸡”,还是队长呢!到时我会腰板挺不直呀!照看匆匆,言辞凿凿,顾不上久呆,大步流星般地赶去大棚。抬头望东方,已经吐白。我吁口长气,一个顶俩埋头干起来。首战必须告捷啊!
我全力以赴,按时优质服务好稻种娃娃。“娃哈哈、娃哈哈”,它们的笑口终于齐刷刷地咧开了。我的笑口“半开半不开”。“半开”是播种不久,小苗儿洒满露水珠,“娘好囡好”、苗好稻好”!开头好,好一半。仿佛看到前季稻丰收就在眼前。“半不开”是想到阿良的突发遭遇特心沉。我是该死的始作俑者!要不是我松口怂恿阿良,阿良就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违拗“芝麻绿豆官”的。要晓得,那个年代生产队长握有集体分米分柴、派工评分的“刹车皮”的,更何况我是颇有名声的“硬猫头”队长呢。
故事结束前,补充交代一点:那条大肚子鲤鱼呢?当时情势紧急归紧急,两人都没忘记那条鱼。事发前,阿良把它扳上岸扔在身旁。鲤鱼性子犟,又刚出水,七蹦八跳,忽然间无踪影了。阿良动弹不了。我弯腰瞪眼、摸摸索索地找了一小会儿,没有!也许又窜回河里了,也许被草丛掩盖了,也许掉进沟渠了,也许被四脚猫或者两脚猫叼走了,也许……嗨!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