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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心中万分后悔自己多的那一句话。
她是何必引他说这话!她能告诉他她不说么,可说了,要说什么呢?元惟扬是她的丈夫不假,应该相信她不假,可他是北衙百户是谎言和逼供中走过来的人呐。
她若是有一点儿说不圆,说不妥,他都会看出来吧。
“别说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个话题,元惟扬已然敏锐地看出了她的犹豫:“若是不方便和我说,你不说也成。只是……你……”
赵霜意听他这么说,心间无名一股歉意:“我怎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更温柔更依恋一点,然而元惟扬的神色却叫她觉得心都坠下去了,偏到不了底,空空地晃在中间——写在他脸上的,是无可奈何。
他的手依然笼着她的手,可掌心的温度,再不复方才的温暖。
赵霜意突然便觉得心里有点儿酸。人家元惟扬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了,毫无保留,他还在真心真意地担心她,怕她被赵双宜骗了,可她怎么才能回报他呢,她的沉默就是插在他心上的刀,然而她无法开言——那个秘密是赵双宜的,也是她的啊,她无法开口讲啊。
难道她能告诉他那个也是赵双宜,不过是做了皇后的赵双宜么?他会信她,可他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接受他上一世的所有凄惨遭遇不过是因为一个失去了孩子和丈夫的女人报仇的愿望,接受他的妻子原本应该是冀王心爱的王妃和皇后,接受他根本就是出场只为了在季雪川的复仇上当一个炮灰的命运?
他这一生已经为了保全他的家族做了很多努力了。从闻名京中的纨绔废物到如今小有名望的北衙百户,元惟扬越是努力,她就越不能让他知道那一切悲惨遭际的来源。舍不得,不忍心。而越是舍不得不忍心,她便越是痛恨季雪川。
季雪川可怜,可她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可怜究竟是拜谁所赐,反倒要和无关的人发泄怒火?赵之蓁何辜,元惟扬何辜,赵双宜又何辜!
她突然从他手中挣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女性的手掌娇小,她双手只抓住他的右腕,牢牢的,用尽力气。
元惟扬惊了一下,眼睛望向她,却没有开口。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说过什么,但或许有一天,你自己就会知道的。”赵霜意道。
元惟扬笑了,满是自嘲:“有一天?哪一天?镇远侯府再次垮了的那一天吗?”
“什么?”
他掰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赵霜意不肯松手,却拗不过他的力气,终于他将手抽了出来,人也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儿?”
“你的院子里。”元惟扬道:“只是站一会儿,不走远。”
“我也去……”
“你听话,就在房里待着。”元惟扬将她按了回去:“我现下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你,宜儿,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听话。”
赵霜意几乎不能信自己听到的这话,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轻轻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傻子。”元惟扬轻声道:“你家这么轻易便许了亲……太后和皇后也都愿意促成此事,你这堂妹也……到底你是姓赵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霜意竭力要自己冷静,然而出口的话却着实冷静不能:“你是说,我家让我嫁你,是故意要祸害你吗?”
“别这么说,也……或许不是呢?”元惟扬站起了身,道:“我出去站一会儿,你别哭,咱们都想想怎么办……”
“怎么办?”赵霜意道:“你若果然怀疑我,和离也还来得及。”
“和离太后亲自赞许的婚事,”元惟扬冷笑一声:“我是嫌她和陛下太看重我了么?”
赵霜意咬着牙,沉默一阵子,道:“我从今日起卧病,不能回镇远侯府了,先在娘家养病,可行?”
“不行。”元惟扬平静,仿佛方才短暂爆发的根本不是他:“你知道那么多事儿了,我怎么能安心教你在娘家待着呢。就算你方才已经都告诉你堂妹了,可少一个人知道也好,是不是?听话,过会儿就跟我回家。”
赵霜意咬着牙,一眼不发,此刻倒是也明白了。
元惟扬喜欢她疼爱她告诉她那些事,那固然都是好的,可他心里头宿敌的阴影又何曾真正散去过?一个平时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堂妹就引起了这么大的纷争,那若是别人呢?
因为他付出了所以她必须同样付出,她少说哪怕一句话,放在他眼中都是有心隐瞒。这样的感情,就算有又怎么能长久呢?
她当然是清白的,他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可她不想为了这早晚有一天等成苦情戏。古往今来,等男人觉悟的女人都是要自吃苦果的。若是在现代,说一声分手就好了,可现在她怎么才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