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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赵霜意和赵之蓁聊天也不禁畅想一番,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弟弟“帮忙”,季雪川做了冀王妃后会不会过得很酸爽……
而这困境,季雪川自己肯定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隐忍不发罢了。人人都说季家得了冀王的青眼,但她自己怎能不知道,这青眼是对着家里头的权势的,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冀王喜欢她……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铁腕治家的女人的,不管叫他们神魂颠倒的姑娘是温柔大方,还是活泼伶俐,甚或妩媚妖娆,总是像个女孩儿才能得怜爱。如她这样说收拾谁便收拾谁的,着实不大可爱。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做不到。巨大的恐惧总是随时攫住她的心,让她想起在沉寂的死亡之中降临的畏惧,在那样的畏惧之中回首,她觉得一切的女儿情态都是自作多情得可笑的——唯有权力,唯有权力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冀王不喜欢她又如何呢,她会成为冀王妃。弟弟不喜欢她又如何呢,今后见到她一样得磕头。上至歧江公主下至季雪竹的女人们不喜欢她,那更容易,夺走她们心爱的,践踏她们珍视的,看着她们挣扎毁灭……等她做上皇后,会有这一天的。
她一定不会得到丈夫的疼爱,可到那时候,谁敢违逆她?
只是,那还在很久之后的未来,而现在连镇远侯府都敢再打她的脸一回。继兰桨出事已然过去了小半年,季家的下人们也渐渐开始松懈了,出门的也不再三三两两了……季雪川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
终于有一天,她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桂棹独自一个人出门了。若是有人有心,当可注意到这天色已然向了黄昏,但不会有人看见,归燕聒噪的鸣唱之中,有人从附近的一处高楼上倏然转头。
第二天,便有消息不胫而走——昨日又有人想袭击季家的丫鬟,却被十几个壮奴一拥而上按了个死,绑得牢牢地捉回了将军府。按律例,随你是什么高门大户,遇到这般事儿,首先要将贼人缚送衙门,没有自己审问的道理,可衙门上门询问,却只得季家门房一句话——谁说抓了贼人了?昨儿咱们姑娘的丫鬟,连大门都没出过!官爷休听得刁民们胡诌,他们每天讲断半根舌头呢。
那些个衙门的官差谁会闲着没事儿和达官贵人过不去,听闻门房这么讲,索性也就躲懒了,“辟谣”一番自回去歇息,没谁知道在京中的另一处大宅子里,有人听了这消息已然快要崩溃了。
可即便真崩溃了,他也没别的办法。季家就是不承认,你总不能拿着镇远侯府的名头压着捕头进人家府里头抓人!放着这么个舌头在季家手里头,镇远侯府的大少爷元惟然简直深恨自己事儿多——那做太子妃的妹妹又没有说还要接着和季家闹别扭,自己这是多得哪门子的事儿啊!
他派出去的那个人,要是真叫季家给讯问出来个什么了,人家往外把人一交,风声一放,先莫说元家要不要做人,单是他爹老侯爷,就能拿条鞭子把他活活抽死。
小半个时辰之后,元家有人牵出了一匹骏马,向着北衙飞驰而去。然而正午的强烈阳光落在街道上,他并没有看出在某个转角处闪动了一下的影子。
又过了一天,元惟扬刚刚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歇息,便见得几个同僚进来,其中一个最是尖酸刻薄的,见他先嗤地一笑:“百户,人家家里头都丢丫鬟,怎么单您镇远侯府,丢的是个小厮啊?据说,还是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小厮!”
元惟扬一怔,正要细问,却见得几人之中有个格外面生的,从不曾见过,便先问了一句此人来历。
那人倒也不遮掩,大喇喇行了一礼:“在下姓赵,给元百户见礼了。”
“赵?”元惟扬一怔,他看着那人,只觉得有些久违的熟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这位是吏部赵尚书的长子,如今在工部任职的。”早有同僚道:“今次前来,是应了圣上旨意来调些先前修河弊案的卷子看的——元百户昨夜轮值,现下是要回去?”
元惟扬点点头,面色没怎么变,客套了几句便走了。而赵大少爷赵葆祯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却是向先前带他进来的北衙卫士道:“这便是那位元百户?生得倒是很英气。”
“哪儿还有第二个元百户呢,英气么——到底是镇远侯府的公子哥儿!”卫士们笑起来:“您要调的几卷子档,都在后头,可不能拿出去,在此间看看便是了!”
赵葆祯应了,向里头走去,心中却将刚刚出去的元惟扬咒了千遍,恨不能他也和那小厮一般失踪了,或者从马上跌下来摔断脖子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