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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搅着蜂蜜,坛子里的液体,开始变得浓稠,并发出一种很暗的荧光。
我对面的人,还在继续说的故事。
他肯定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又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这些场景,使得他的叙述里,没有多余的旁缀,又不像是流水帐。
他说的每一个字里,都包含对她的喜爱。
我会花浓重的笔墨来记述这个故事,原因也在于此。
我后来才知道,他叫袁瞳。那个姑娘叫水草。
袁老太太当时并不想放袁瞳走,不过袁天芷的妈妈还在襁褓,另一个女儿刚刚十岁,根本担不起大任。
袁老太太拗不过袁瞳,只得给他摆了一场送别宴。
袁家经过多年奋斗,已经财力丰厚,几桌子菜,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已经是极为奢侈。
而袁瞳吃着山珍海味,心里惦念着梁家的水草。
与此同时,当时的水草,哪有什么送别宴会,也没有父母,梁鬼娘是她最后的亲人。
她得到的送别礼物,是梁鬼娘的一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线装的手工本,封面是一朵彼岸花,花是梁鬼娘亲手画的。
梁鬼娘似乎知道这是一场不归路,临行前夜,她跟水草谈了一晚。这一夜的畅谈,使得水草根深蒂固地相信,这件事,非得她去做不可。
袁瞳回忆,如果他早一点察觉到,那种死士般的觉悟,他绝不会让她踏上旅途。
次日,水草跟袁瞳会和,两人一同前往贵州。
与袁瞳心想得不同,这一路,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他看见水草一直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那时做旅行,不像现在一般方便,汽车非常罕见,袁家不是没有,不过需要低调,两人走了一段火车。
铁路也不是四通八达,换了三趟火车后,他们坐的是马车。
从京都到贵州,一路上走走停停,连日阴雨,这一走,竟然走了将近半个月。
最开始的几天,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水草根本不跟他说话。他尽量让她保有自己的空间。
在袁瞳的记忆里,水草穿旗袍美,但是穿上布衣,头发随意一盘,不施脂粉的样子,才是最自然的,那种脱俗,穷尽时间形容词,也难以描述。
直到水草把那个本子写满了,才真正开始跟他说话。
说的也不多,都是些零散的话,一般都是袁瞳在说,比如家里来了个什么人,带着古玩,打了眼,亏了几十大洋。
水草总是听,听完也不发表意见,就是笑。
袁瞳后来觉得,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讲到穿开裆裤的年纪了,老底都都没了,自己却连水草的大名都不知道。
马车坐久了,人容易腰疼,袁瞳就给水草买了个绣花方真,给她垫腰。
水草看了看,轻叹一语:“这枕头以前我买不起,都是睡的木疙瘩。”
袁瞳恍然大悟,水草跟他从小锦衣玉食不同,可是那梁家看上去,也不差啊,为什么水草会发出如此感叹。
他问水草,水草也不说。
连赶马车的驼背车夫也看不下去,说这追女人啊,不是给点银子就行,爱钱的女人,你就是给一百,两百文,她也能笑出来,但是这不爱钱的,你得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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