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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却是在提醒这位新皇帝,现在你的母族丁氏、傅氏,也是外戚了!
若要除外戚,不仅要铲除王氏势力,更要防止自己的母族趁虚而入,趁机坐大!
若无这种魄力,只不过是让外戚换个姓氏罢了。
听了天子的回答,刘子俊心中暗暗叹息。他似不经意道:“听说日前王莽也升了官?”
王巨君已经身为三公,官职本已加无再加,但他在那惊魂一夜中,不动一刀一枪,独力化解一场干戈,将新皇救出厄难,可谓居功至伟,不得不赏。
于是天子便在他的大司马之上加了个“录尚书事”,这“尚书事”就是负责百官给天子的表章,是整个朝廷最要紧、最有实权的职司,又加食邑两千户,方才稍偿他的功劳。
但是,王巨君也是外戚出身,此刻不得不给他加官,这铲除王氏外戚势力,自然也倍加困难了。
一腔热血固然是好事,但要想革除故弊,哪有那么简单?刘子骏只是寥寥数语,便让天子全身冷汗涔涔,复又冷静下来。
只听刘子骏悠悠叹道:“天子欲要大展宏图,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但万不可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世人都觉的先皇耽于淫乐,是个庸君,但世人哪知为帝之难处?先皇有如此功业,已是难能可贵了。”
天子默然无语,心中却不得不赞同先生的这番话。在即位之前,他也认为先皇慵懒,不理朝政,也想象自己登基之后,能够有一番新作为,让世人刮目相看。但是真正当了皇帝,才知道这千丝万缕的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明白,也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
先帝虽然不如孝武、文、景,但是在位二十余年,亦有重视农桑,广开太学之功业,群臣虽然怒其不勤政事,但最后也只得议上一个庙号曰“成”,这已是了不得的评价。自己百年之后,后人却又如何评价自己呢?
刘子骏见天子满脸煞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心知自己方才的话有点太重了。这新皇心机深沉,可不要钻了什么牛角尖才好。想到此处,他便岔开话题道:“皇上,那件物事,您可有好好保存?”
那件物事?天子呆了一呆,意识到刘子骏是在说那能食金铁的怪球。他连忙道:“那件物事煞是奇异,不论多少金铁等物,均能吃得下去,但重量大小却分毫不变,不知道那么多的金铁,却是吃到哪里去了。”
刘子骏见他竟在董贤的面前提起那件神物,不由得微微蹙眉,但是天子却道:“先生不必疑虑,圣卿救过我的性命,万事皆无需避着他说。”
听了这话,刘子骏才知道,原来这董贤,已经被天子当做了心腹。虽然他只觉董贤是个无能之辈,但天子既然已经明言,他也不便置喙,便坦言道:“那可能是禹王九鼎之一,虽然不知其功用,但也不可等闲视之,须要好好保管。”言外之意,这如果是九鼎之一,说不定还要赖它的气运,才可保得国泰民安,皇位稳固。
天子点头道:“朕不敢轻忽,已将其锁在石函内,令其不能接触金铁之物,放在了一个隐秘处所,还请先生放心。”
刘子骏又问道:“听说这宫中本来就有一尊禹鼎,天子可曾见到?”
天子眉头一皱,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那尊禹鼎,我未曾见,但听说是放在这明渠水下了。”
刘子骏仿佛没有意识到天子的失态,又道:“若是将两尊禹鼎放置在一起,是否会有什么变化?天子还是早日试一试的好。”
天子更加吞吞吐吐道:“那尊禹鼎锁在明渠水下机关之中,这机关却要以传国玉玺为钥,才能将其升起,令那鼎重见天日。那玉玺...现在太皇太后手中。”
“什么!?”刘子骏拂袖而起,一脸震惊。传国玉玺落入太皇太后手中,这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镇静如他,竟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天子脸色涨红,道:“那一晚上,朕正在操办先皇大礼,突然遭遇那等变故,实在管顾不及,竟让太皇太后她...她派人将传国玉玺偷偷取去,藏在了长信宫中。我也去讨要过一次,但她只道我刚即大位,要替我保管玉玺,说什么也不肯给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传国玉玺虽然不是天子身登大位的凭证,但没有玉玺,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这要被天下人知道,又要怎么看待这位皇帝?而且这玉玺在太皇太后手中,天子想要铲除王氏外戚,又何其难也!
天子看着刘子骏脸色青黑,更觉满心烦忧,只是问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能将这玉玺讨要回来?”
刘子骏长叹一声,只是摇头不语。
董贤在一旁沉默许久,此时突然出言道:“臣有一法,不知行不行得?这大司马王巨君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儿,他方得圣恩赏赐,若圣上有所托付,他必定不敢推辞。能否请他出面,将那玉玺讨要回来?”
刘子骏冷笑一声,道:“孺子果然没甚见识!太皇太后把持玉玺,便是为了挟制天子,不得对付王氏外戚!这王莽怎会将他们家族的救命稻草拱手讨还?”他对这董贤殊无好感,是以言辞激烈。但不知为何,他对那王巨君也是毫不客气,甚至直呼其名,毫无礼貌。
天子听了这话,却愀然不乐,道:“圣卿纵然说得不对,先生也无需如此讥讽呵斥,毕竟他也是一片好意,在为我思想办法。”
刘子骏听出天子对这董贤满是回护之意,心中又是一阵叹息。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人,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皇上,您是否还记得,那一夜里,跟在王莽身边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