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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始终未平的海面倒映着同样昏暗的天空,层层旁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乌云亦同样被衬在了海面,时而破碎,时而重叠。暗流涌动的海水片刻不曾停歇,卷杂着丝丝浓臭的腥气刺激着船头几人的鼻腔。
诡异的气息,连同船上随同秦家兄弟而来的一行人异常严峻,紧迫盯着海面的眼神,都叫灸日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要知道这一行十余人,实力垫底的也是天阶高级的好手,能叫这些人紧张的东西,灸日着实有几分好奇。总归不可能又是一个灭凡尘不是?灸日想到那场几乎彻底毁了灭凡尘府邸的战斗,又想到此刻正在须臾空间中和傲天斗气的地宫之主,心里确实起不来三两分忧虑。
于是一条新镀了红漆的中规中矩的渡船上,十余个披着蓑衣的中年男人各自保持着相应的距离双目紧紧注视着海面,船头秦家两兄弟更是严阵以待片刻不敢偏移视线。
“二哥,这是什么东西力道这么大?”灸日脚下一发力双腿便死死钉在了实木的船板上,回头去看冷绝辰却是四人中站的最稳的。冷绝辰本就是更偏向于风属性的修者,这海上的风虽说气味很不怡人,对于冷绝辰来说也并不难控制,几道风线缠在腰间单薄然而并不瘦弱的身躯立时在巨大的颠簸中稳如磐石。
听到灸日询问的秦傲云左手锁住船边,右手取出长枪紧盯着邪浪翻滚的水平线,已是无心回答。
秦傲雷看了二哥一眼,向灸日靠近了两步,尽可能保持平稳的声线道,“我们都不曾见过那东西,也没有人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这东海养出来的怪物,平时都在深海处行动,唯有这阴雨连绵的春秋两季,海上空气十分稀薄的时候才会到海面上兴风作浪,运气不好,碰上它出来透气,撞翻渔船将渔民或是行人打落海中吞食是常有的事。”
灸日听的眉心一蹙,望着海面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考量。秦王岭深埋封魔匮数千年乃至万年已久,滋养数万亡灵吸引黑暗邪物已是事实,未必不会波及到脚下这一片海域。
冷绝辰没有灸日想的那么多,只语气有些怪异的问了句,“是没有人见过这海怪的模样,还是见过的人都成了鱼食了?”
尽管此时海上风声浪声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冷绝辰这一句话也没漏出灸日和秦家兄弟的耳朵,秦家兄弟还好,心思尽在还未露出形迹的海怪身上,灸日却没能绷住严肃的表情,大笑着倚在了冷绝辰身上。虽然心里知道冷绝辰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心里藏不住话,更是坦率了些,灸日仍在冷绝辰有些诧异的眼神中生生止了笑,轻咳了一声,凑到近在咫尺的耳边道。“咱知道,但是咱别说出来,让别人听到了不好。”说完,灸日胳膊一伸缠到了冷绝辰颈上,连带着把冷绝辰未说出口的话也压了回去。半偏着头望着天边模糊不清隐隐泛白的水平线,又抬头看了看正急速聚集准备压顶而来的乌云,叹息着道,“这船头的视野就是好啊。只可以天公不作美,见不得我赏一眼传言中东海的晴天碧海。”
“你若真想看,只管每年多回来几次,总会见到渔民开网打鱼那一阵子的天和海。那一段时间,东海的天必然是最蓝的,这海也是同一色的蓝。好看的很……”秦傲云紧张的神色蓦地带了几分怀念之色,平日或轻挑或严肃的眼神也随之柔和了瞬间。
“小时候每年渔季父亲都会带着母亲和我们兄弟几个下山,在山下小筑住上几天,一直住到中秋团圆夜之后才会再回山上。大哥那时候还总是背着娘亲拉着我们跑去摸鱼摸虾套螃蟹,每次都被爹抓个正着,然后爹就帮着我们几个一起瞒着娘,就算被最后都被娘亲发现了,娘亲也舍不得苛责我们一句……”精明深邃的淡棕色双眸微微泛起早已隐于心底的思念。常年在外奔波,露宿野外饭食无时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再多的苦累都比不过报酬里那一块极品的暖玉。
正说着,秦傲雷忽然收了声,回身看向正不知该如何劝慰这兄弟二人,束手与冷绝辰站在一处的灸日,语气莫名的辛酸,“若不是十四舍命为娘亲换了药引来,也不知我们兄弟几人还要守着这渺茫的希望盼到几时,盼到我们油尽灯枯的那天,娘亲……”
“五哥!”灸日再也听不下去了,胸腔窒闷酸涨如翻江倒海一般,抢声唤了句五哥。秦家兄弟里跳脱如秦傲言秦傲飞兄弟者有之,沉稳如秦家老大老三者也有,埋尽心事、百苦藏心底如秦傲雷者十之有七八。
冷绝辰置身事外专注海面的神经被肩上骤然施加的抓力钩回到了船上,钩回到了目目相对又不曾直望进对方眼底的表兄弟之间。
灸日和秦傲雷往日最是能说会道的两张嘴,此刻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蠢口几张几合,也都悠悠缓缓的闭了严实。这边黯然感伤的气氛且不知如何卸去,那边的船尾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四人迅速回眼望去却是随在后方的一搜满载货箱的商船船头碎了大半,要沉不沉的平行着水平线缓缓下沉,而船舱之上似是往空间戒指中移装货物的亦是灸日和冷绝辰识得的人。
“是袁问剑的商船。”灸日沉声道,随即又侧着头含笑看了冷绝辰一眼,调侃道,“这几十海里海平面上竟都能偶遇,也是不容易了。”
秦家的渡船上众人也随着袁问剑的商船受创再次戒备了起来。
秦傲云和秦傲雷不知为何,同时僵硬了动作,二人互看一眼,秦傲雷左手一翻,一枚扇形贝壳似的东西正一闪一闪地发射出强烈的金光。
“传言竟是真的,看来真是那东西在造孽。”秦傲云讶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