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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和能出任街道司师爷,小左很为他高兴,不过,大部分青衫还是有情绪,雷照把李元惜拉到一旁:“大人,周公子画地图是有两把刷子,但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让他给街道司出谋划策,俺觉得,太草率。”
见他憨头傻脑又一本正经的模样,李元惜忍不住逗他:“你不信大人俺的识人眼光,莫不是觉得俺让你入伙街道司的主意,也做得太草率?”
“欸?大人,我……”
李元惜佯装幡然醒悟:“对咯,和你一样的汉子,八个馒头能养活两个了,划不来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雷照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可是,对于周天和,他是当真放心不下,总感觉他是个图新鲜的纨绔子弟,和吃苦受累根本沾不上边,李元惜请他做师爷,就好比请了座泥菩萨,不仅没用,还得供着。这时,巷子里又来了位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犹犹豫豫,似乎想应募青衫,又有什么心事未了。
雷照看到他,态度立刻逆转,十分敬重地迎了上去,“长生大哥!”
这人名叫靳长生,原先做着挑水工,每日去水井里打了水,往饮水不方便的人家送去,一趟收五文钱,无妻无子,日子过得极是寒酸辛苦。但他人踏实心善,常助人为乐,且身上常挂着两个竹筒,一个给自己饮水,另一个装着他财力所及能买到的最好的酒,遇到同是卖力气的苦力人,恰好别人干渴,就把酒送给他喝。因此,结交了不少朋友,行里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酒长生。
在这群青衫子里,也有多人认识靳长生,见他来应募青衫,都很热心地替他说好话,劝李元惜留下他。
“你的意思呢?”李元惜问他。
酒长生始终不敢正眼看她,讲话也吞吞吐吐,显得中气不足:“我……我略有风寒疼痛,阴雨天气时,可能会耽误大家……”
李元惜略低下颏,看着他紧握着竹筒的双手。指关节比寻常人粗肿些。“腿脚比这双手更严重吗?”
“是。”
“既然知道自己有毛病,为什么还来应募?”
酒长生的脸憋得通红,“我……我想……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我想成家!”
李元惜沉默不语,她选青衫的头一要求,就是身体康健,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空谈。她不能把半年之约寄托在“品行好”这个空架子上,也不可能因为“想成家”便给予怜悯。
作为管勾,切不可意气用事。她抬眼看向茶楼,那里有体格扎实的汉子,虽然性情暴躁,不适合集体,但管教之下,或许将就着可以一用……
青衫子们或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纷纷求情:
“大人,长生哥虽然这么说,但他送水时风雨无阻,从来没耽误过事啊。”
“大人,给他个机会吧,他要是关节痛,我们替他分担活计!”
周天和叹声气:“怎么分担?你们不要胡乱说大话。街道司满员时,五百名青衫一起治理东京街道,尚且人力不足,如今你们仅有一百人,本就要一个掰成三个用,阴雨天时,街道司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委托任务,自顾不暇下,你们如何分担?”
本就对他有点情绪的雷照瞬间发怒,冲过去一把拎住他的领口:“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你懂什么叫穷人?你七老八十的时候,都不见得会关节痛,长生大哥可是从十二岁就开始挑水,日复一日才落下这病的!”
世人皆苦,小左最清楚李元惜的想法,街道司不是慈善局,而是她改头换面的机会,十两银的月钱是要换回来足以承担起十两、甚至十五两、二十两银劳务量的青衫子的,靳长生明显不值。
“大人!”
雷照和牛春来向她抱拳:“给他个机会吧。”
“你怎么说?”李元惜问靳长生,这汉子依然没敢抬眼看她,但眼神坚毅:“大人,若你真肯给个机会,我靳长生会……尽力不拖后腿。”
“不是尽力不拖,而是不拖。”李元惜终于松口,“一个月,让我看到你能胜任,街道司从此便有你一碗饭吃。”
见靳长生站着不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李元惜便要去做正事,首先便是统一服饰,她先遣人去裁缝铺,请老裁缝来给募中的青衫子们量尺寸做成衣。
说话的功夫,靳长生转身就走,“我去请人!”
望着他的背影,李元惜也陷入一阵焦虑中,不知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只能期盼着,靳长生当真能不负期望。
日头正是一日中最炽热的时候,街道司十分热闹,老裁缝拿着尺子一个个地丈量青衫子们的肩宽腰围身高等,旁边的学童攥着笔,认真地记录。小左按照李元惜的要求,特意嘱咐裁缝,务必要用结实耐用的布料来做,衣服上打的皮革也务必要用软而结实的头层牛皮,成衣既要舒适又要实用。
青衫子中,有离家远的,都陆陆续续地回家搬被褥,离家近的,就去收拾偏院住处。偏院共有两排共计二十四间房,每房里置着六张床,总计能容一百余号人。因街道司长久颓废,这些房大多都空着,有的桌椅床凳都坏掉了,有的是侯爷他们临走时故意破坏,所以只能找木匠来修。幸运的是,新招募来的青衫中就有做过木匠的,回家取来工具就能修补,拆东补西的,物尽其用,变废为宝。
牛春来来时便背着铺盖卷,这实诚汉子仿佛从不知道累似的,无论李元惜什么时候见他,在哪儿见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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