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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班想来总比水兵要清闲些许,而且通星象的往往算学也很擅长,他便笑着迎了上去。
“在下商博良,不知班长怎么称呼。”
“不错不错,你小子一看就是会来事的,不像有的年轻人,上来就指指点点,说我这烟没意思,弩炮也不行,真是……”中年人正想抱怨两句,却又住了嘴,四处张望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他,话题一转说起了自己名号,“我姓郑,操得一手好弩炮,以前在天拓海府的船上当差,后来被牟将军看中来这旗舰影流号上当个弩炮班的班长。”
姓郑的男人颇有些自傲的吹嘘到,“嘿,你知道吗?我曾隔着一里远射死了岸上一个蛮族贵人,一共发了三弩,所以人家叫我郑三炮,你叫我炮哥便是!”
“炮哥,那以后就请多多照顾了。”商博良走南闯北,如何不知道奉承,眼见对方爱好抽烟,又从皮铠底下摸索一番拿出个小包递了过去。
他在岸上的时候听送鱼的阿二提醒,船上生活枯燥又难免潮湿,老水兵都好抽一斗旱烟,就算你不喜欢抽带着些烟草也是无妨,既能做硬通货,还能在紧急时刻止血疗伤。
没想到马上就能用上,商博良自然不会吝啬。
哪知道郑三炮接过装草的袋子,揭开来一闻,深吸一口气后既满意又叹息的说道:“哎,咱们这老水手吹牛打屁的时候就喜欢你这种会来事的。可惜最近抽了好烟,这岸上买的货色看不上眼了。”
话是这么说,郑三炮还是郑重的把烟草收进兜里,拍着商博良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炮哥记着你这份心意,给多给少是个缘嘛。对了,你第一次当水兵吧?”
商博良还没明白他在岸上买的顶号烟叶怎么就让人看不上了,郑三炮又关心的问他经验,商博良知道自己上船的动作和谨慎的姿态让人看出端倪,也不避讳,点头回答。
“炮哥说的是,我是北地来的旅人,半个旱鸭子。”
“没事,坐船这事情就跟大小伙子洞房一样,一回生二回熟,嘿嘿,多上几次就明白了。”郑三炮露出猥琐的神情,叼着烟斗搓着手,开始显摆起他的见识,也让商博良更好的了解到他们所在的船只。
“来,你过来瞅瞅这船形,是不是跟你平时见的不一样?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不是咱们东陆人的造法!这是羽人的木兰长船!木兰长船讲究一个长字,说形如柳叶,为什么要那么长?因为行得快!……”
说到这里,商博良忍不住打断道:“炮哥,这船长是真长,可怎么也说不上形如柳叶吧,宽敞的肚皮都能容纳战马往来驰骋,羽人的船我也见过,不是这样啊。”
郑三炮一愣,脸上尽是尴尬,连忙勐抽一口烟斗喷云吐雾遮盖住神情。不想抽得太快连连咳嗽,叫骂道:“小兔崽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顶嘴,这没意思!这还不是那家伙进了船厂说咱以前那旗舰不好吗?牟将军怎么听信了他的鬼话,宁愿用上当年建宫殿的木材都要花上半年功夫造了这艘新船!搞得我说顺了嘴,讲错了船!”
商博良愈发觉得古怪,去远海用一艘新船,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或许是看出商博良的疑惑,郑三炮没好气的骂到:“那家伙虽然什么都要管一嘴,还说我迷信,但是造船的本事着实厉害。你说这人跟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他那年岁估摸着连我一半都不到,造的船居然还真平稳宽敞不说,外层包铁坚固到弩炮难侵,这样的战船,我看一艘能打最大的羽人长船五艘……不对,只要弹药足够,让我亲自操炮,十艘我看也行!”
“郑三炮!你又在那里吹牛!要起锚了,快来查查你的炮!出海要是遇上海怪,全船上下就靠你的炮活命了!”桅杆上传来大喊声,郑三炮和商博良抬头看去,正是那个招募官。
商博良后来才知道,这位是军中参谋崔牧之。别看他平日一副文人做派风度翩翩,这会儿单手攀住桅杆,竟也是极其利落老练的水手才能掌握的能力。
此时崔牧之上下攀爬着查看桅杆上缆绳是否有疏漏,又对船帆赞不绝口。
“这软帆也有软帆的好,虽然操作起来麻烦,但真儿个灵活迅捷,远航用这个着实没错!”
郑三炮不屑地撇撇嘴,大声回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看!”
还不忘回过头来跟商博良小声滴咕着,“小商啊,一起去看看炮吧,那可都是新铸的好东西,一炮下去糜烂数里不是开玩笑的!要我说,有这玩意儿就是真有海怪来了都得给咱老实拉船。”
说完之后,郑三炮又叹息一声,“只是这东西比弩炮麻烦多了,计算俯仰角上面的必须得有算学精通之人,所以你小子行大运了,学会这一手,这辈子不愁没饭吃。”
商博良好奇的问道,“炮哥,你不是说最擅长弩炮吗?怎么这新炮不同吗?”
这次郑三炮没有回答他,背着手气鼓鼓地领着商博良走进船舱。心想他就是算学不好,光靠经验玩炮显然差些火候,郑三炮尚未说话,里头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文先生,这下面不便进入,还请您见谅。”
“让开,你是大副还是我是?都说了底层要多造横舱壁,这样分舱水密防沉,还能加强结构。结果我几天没看,你们就悄悄打通了底舱舱壁?真当开船是闹着玩的?你到底懂不懂开船?”那满脸冰冷的人侧着站在船舱下层,再往下面本该是放压舱石的底舱,此时听他所说似乎做了些让人不满意的改造。
商博良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西瀛海府不需要领航员,为何新造了大船又换了新炮。更是想起对方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那不就是文前辈吗?!为何他也会来到船上,还成了大副。
然而有人比商博良更加崩溃,强忍住心头火气,那个挡在文搏身前之人皮肤黝黑,却没有行伍之人特有的彪悍,反倒带着几分儒雅,此时他坚决中又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大副,可我才是西瀛海府的将军,这艘船的船长!而且我开了大半辈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