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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金中军大阵当中跑出一骑身着亮黄甲胃的女真贵人,他来到镶白旗军中二话不说拿出英明汗手令,然后策马跑到镶白旗首领面前一刀将其斩落马下,施施然下马割取头颅。
整个过程中镶白旗丝毫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这督战的贵人把他们新任首领的脑袋砍了下来系在马前。
“鞑子要动真格了。”文搏看得分明,当那个督战的女真贵人砍掉脑袋警告镶白旗后,原本副将自动接替指挥,带着一股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决绝气质开始调动兵马。
相应的,一直骚扰浙兵和麻承恩部的莽古尔泰、阿敏也停止了行动,逐渐汇聚到镶白旗身边,仿佛是督战队,又像是并肩作战的同袍。
这次的攻势明眼人都看出不再是试探,接下来将是后金骑兵全力以赴的一次勐烈冲击,白杆兵中略有些低落的战歌再次嘹亮,盖过了指挥的鼓点声,声势浩大如惊涛骇浪,应对着纷至沓来的马蹄声。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说得上有些悖逆的歌词由西南方言唱响别有一番气势,可谁都不在乎曲中的叛逆精神,不论明军还是后金全都紧张的看向交战双方,等待这一轮进攻的结果。
文搏紧紧握住手里铁枪,凸起的血管在他手臂上像是蚯引一样瞩目,他大口呼吸着空气遏制住心中冲动。文搏知道,还不是他上场的时候。
战马如潮拍岸,卷起千堆雪般的浑浊尘土,把藏身其中的骑兵映衬得犹如修罗恶鬼。
“一百五十步,”
秦良玉坐镇军中察觉到后金骑兵的意图,将手一挥,军中鼓点立刻变化,听得号令之后白杆兵不再放近骑兵,当敌军一走进射程就已经扣动弩机。
“嘣!嘣!”
回应后金骑兵的是嘈嘈切切的弓弦崩响之声,络绎不绝的弩失密不透风再次席卷而来。
两人轮换上弦的强弩几乎片刻不曾停歇,在骑兵与白杆兵阵型之间拉起了一道无形的死亡之线,但凡越过的骑兵不断闷哼一声之后滚落马下,不论是红衣的巴牙喇兵,还是寻常的披甲旗丁,死亡如影随形,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可是骑兵阵线依旧不停的推进,当女真人决定不惜死伤也要发动恢弘庞大的冲锋时,或许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能阻挡。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骑兵近在眼前,他们血红的眼睛让骑兵像是饥饿的狼群,战马的呼吸仿佛随时都能喷到最前方步卒的脸上。
但白杆兵最前头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列好阵型端起大枪,哪怕刀尖刺到脸上也不会有分毫的动容。
战歌早已停歇,或许是被马蹄声盖过,也可能是太过紧张忘记开口,但是在战马冲到近前时,观战的陆文昭已经忍不住接上那未完的歌谣。
“杀啊!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轰!”两军碰撞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整个战场像是安静了下来,无形的气浪在步卒与冲锋的骑兵之间涌起。
“哗啦!”隔了半晌,剧烈的动荡再次响起,如同礁石傲立海岸的白杆兵阵型在遭受的急速的撞击后勐然退了一步,充满了韧性的白蜡杆子折断无数,倒下的步卒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在马蹄之下。
断裂的枪杆、扭曲的枪头、鲜血、残肢,还有像放气皮囊一般倒下、飞起的老兵。
太过无情与残酷,六千人发动的骑兵冲锋势不可挡,承受了数百人的伤亡后终于冲进了白杆兵阵中。
文搏太过兴奋以至于双腿差点蹬断马镫,吓得坐骑一个趔趄才让文搏回过神来调整姿势。
然而镶白旗骑兵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前头的骑兵以决死的态度趟过强弩利箭交织的死亡线,撞碎了白杆兵最前方的如林枪阵,便就此停歇。
前赴后继的战马惊恐地发现他们冲不动了,堆积如山的尸骸似乎不断地压迫白杆兵阵线,可是他们像一颗打不破敲不碎的铜豌豆,在剧烈的冲锋面前稳住了阵型。
用肩并肩手挨手的密集枪阵与强弩,牺牲了前面百战老卒,顶住了镶白旗骑兵从未失手过的无敌冲锋。
于是后金骑兵不知所措了,他们速度拉到极限,哪怕前面已经停下,后方的骑卒依然被同伴裹挟着撞了上去。
白杆兵的枪阵再次耸立,就像巍峨的万寿山,那是生养白杆兵的故乡,他们在悬崖峭壁上磨练出了如同岩石般坚忍不拔的性子,笔挺的白蜡杆子傲立于此,无情的漠视骑兵的生命。
死亡的绽放良久方歇,后头的骑兵终于勉强止住脚步在枪矛之前停下,高亢的号令响彻阵中。
文搏终于拉起缰绳,恐怖的力气让他百般克制方才没有把缰绳扯断,他缓缓举起了乌青的铁枪。
身后家丁们见状用枪杆刀柄敲击马鞍,千余家丁齐声低吼:“杀!杀!杀!”
渐渐地,吼声汇成了一片低沉可怖的声浪,仿佛地面都因为他们的敲击开始颤抖。
陆文昭知道,这是战马开始走动给他造成的错觉,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这些了。
因为文搏的声音几乎和秦良玉一同响起。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