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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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眼下，猫蛋知道爸爸的药还没有等到，他只能在家里做点轻省的活。更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休养，疾病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他整个人瘦了很多，原来他身材舒展，皮肤紧致，虽然不怎么笑，但是神情放松，整个人有种处于壮年的活力。

    现在的他因为瘦的太厉害的原因，感觉皮都挂都包着骨头，急剧的衰老下去，看起来“比较难看”，是那种病痛折磨带来的难看。生病很快会让人变老变丑。王二平一再保证他没有事情，柴淑女却很担心，她看到男人的状态差了很多。她多次劝男人将家里的钱拿出来去县里治疗，不要再等了，她感觉男人的生命力在一步步耗光。在农村，有男人和没男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王二平现在大概病了4个多月了，现在只有柴淑女在上工，干活的只有一人，吃饭的却有七张嘴。村里的小学只到四年级，狗蛋已经上完四年级，最后一年是要去乡里上，需要住校，学费、课本、住宿费和餐费样样都是钱。村里跟狗蛋同样岁数的孩子基本都在上工，赚的少点也是进项。而且王二平生病了，家里境况的变化，狗蛋感同身受。所以他主动提出不上了。

    柴淑女没有多大见识，儿子不上就不上，而且现在情况确实不同以往。去乡上的中学至少20多公里的路，村里又没有一起上学的，儿子自己走，她不放心。自从失去了两个儿子，她总是怀着各种各样的担心和忧虑，而且这些忧虑又不能说出来，会不吉利。 儿子不去上学正合她意。

    王二平属意让狗蛋继续读书，他做过小买卖，看过那些做大生意的人，都带着一两个能写会算的。他总觉得读书是好的。可是柴淑女说的现实问题，他也无法解决，狗蛋去乡里上学，住校的话，周末来回都没人陪，有点不太安全；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如果真出了事，后面家里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妻子一人支撑家也太辛苦了。这是个小山村，整个村里没有一个因为读书获得好处的人，小学也是解放之后，调来的一两个老师，这些老师家不在这里，平常也要回去干农活，还是要受苦，和他们的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各种现实问题交织，最终结果就是狗蛋没有去乡里上学。他放下了书本，拿起来了绳子，每天都打草回来，年轻稚嫩的肩膀也开始担起了家庭的责任。猫蛋也上了二年级，不过家里的意思是让她开学就不去上了。

    这个小山村绝对的重男轻女，做农活的时候男的体力占优势，有个儿子继承香火是所有家庭的执念。即使没有儿子，也要过继或者收养一个。去世的时候，必须要儿子或者孙子在最前头拿着引坟杆子，高高的杆子，顶端粘着用纸剪的引魂幡；而且起灵前有个仪式，要将灵前烧纸的盆摔坏，才能起灵，这些都要让儿子来完成。如果一个人没有儿子，村里人吵架的时候，比较恶毒的话就是，你死了也没有引坟，能让本来没有儿子的人耿耿于怀好长一段时间。女儿没有嫁出去，也是不能葬在坟里的，成了孤魂野鬼。

    女儿家生下来之后，就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倒也不至于苛待。因为女儿要嫁出去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所以也舍不得投入太多。到年纪了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对象，好像女人就有了一辈子的着落。一生的荣辱尽系于此。女人也有了执念，要生个儿子，才真正的扎了根，百年之后才能有人管，有人祭奠。

    猫蛋家也重男轻女，狗蛋退学，是万般无奈的决定，而且狗蛋自己主动不上的。猫蛋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王二平和柴淑女都没有考虑猫蛋的意愿，好像猫蛋退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事实上，猫蛋也是想上学的，学习对她来说比较简单，也能从灰暗的家庭环境中解脱出来，上学的时候，她不需要做个懂事体贴的大女儿，只需要做个孩子就可以了。不过家庭的变故，让体贴的猫蛋只能把自己的心思压在心底。

    王子月也想上学。在另一个时空，她也是靠学习从农村出来的，学习越好，得到的帮助越多，人生之路越顺。 她如果想继续上学，最起码王二平的身体有点起色，不然根本不现实。

    如果不上学，她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头。在家的时候，先是在家里帮忙；明年或者后年估计就要上工，下工回来还要帮着操持家务，带带弟弟妹妹；十七八岁嫁出去，不断的生孩子，重复贫穷劳累的生活。想想就头大。

    其他的穿越女主要么有点金手指，要么能够做点小生意，要么背靠一座物产丰富的大山，都有脱困的途径和方法。轮到她，啥都没有，首先说环境，虽然处在一座座的山中，不过这里的山物产不丰富，或者说是贫瘠的，夏天长点野草灌木，冬天一眼望去，都是黄色的，野生动物有野鸡、野兔，也有野狼， 没有打猎的能力，没有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容易迷失在这差不多的山中。 做小买卖也不行，离城镇太远，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基本靠脚走路，她一个9岁的小姑娘，根本不具备走出大山的能力。而且现在是1962年，接下来会越来越严。

    无解，普通人的生活一般都是按部就班，有人赏识，有人帮助，都是需要一定的运气机遇。王子月不知道这是不是穿越，她的思想逐渐和猫蛋在融合，她不知道那段关于王子月的记忆能够持续多久，是否能够带她走出大山。也许只是猫蛋在发烧的时候，脑电波连通了或者攫取了某个时空中漂流的脑电波。

    本能告诉自己，继续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孩子，不能做太出挑的事情，猫蛋本是小山村无足轻重的一个女孩，在家庭里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在村庄里更不会有。群体性的愚昧落后，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