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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瑜瞥了一眼李有才,说道,“你跟了我有几年?”
李有才心一沉,猜想楚瑾瑜已然猜测出上次在包厢内鲁莽行事的是女扮男装的步悠然?而且是他有意包庇。李有才知道纸包不住火,早晚楚老板会发现事情真相,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垂首站立,回道,“五年。”
“五年,”楚瑾瑜幽然叹道,“五年前,你不过是雪国富商李程前家的大管家,如今你的财富已然超过了他。”
李有才拱手,心跳顿停,他已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是下属不才,将雪国的这笔大生意断送,我愿一力承担。”
“承担?”楚瑾瑜讥笑,“你拿什么?”
李有才情不自禁地亦是跟着冷笑,是啊,他有什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主子给予的,他唯有的仅仅是这副已经半入土的身子,可这副身子如今却也碍了眼。
李有才忽地轻松了,他低头说道,“我愿将现在所有一切都还给楚老板。”
楚瑾瑜幽深的双眸瞥了一眼李有才,嘴角上翘,“五年了,五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身份,足以让人看清忠心与否。所以,我打算将雪国之内所有生意都交由你来掌管,你,可以做到吗?”
李有才怔愣住,“楚、楚老板?”
楚瑾瑜笑道,“你做的很好。”
“可是、可是我丢掉了雪国的这笔代销单……您……”
楚瑾瑜仰头看了一眼天,“似乎有些冷了。”
冷?雪国四季如春,就算是到了夜晚,气温却亦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怎么会冷?
李有才越发猜不透眼前的这个主子了,他低垂着头,拱手作揖。
马车车轮撵动了两下,又是停下,车帘被掀起。
李有才以为楚瑾瑜有事吩咐,不敢懈怠,赶忙趋步上前。
楚瑾瑜笑道,“歩悠然……”
刚一听到这个名字,李有才的心又是提到了嗓子眼,隆起眉头,好似等待判决一般。
“谢谢您这一路的照顾。”车帘放下了。
李有才慢慢直起身,看着马车‘哒哒哒’地向远处疾行而去,愈加茫然费解。
……
歩悠然一早起来,已经日上三竿,洗漱完毕,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赶忙去打开门,便看到柳鸣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处,不禁取笑道,“看你这个样子,我是欠你十万两还是五百万两银子了?”
柳鸣脸色稍霁,但却依旧冷语冰人,“外面有人等你。”
歩悠然疑惑地走出,凭栏而向下望,却看到恶趣味男人正坐在空荡荡的鸿宾楼一层大堂内正悠闲地品茗,他似乎亦是注意到歩悠然的目光,不由抬头仰望,嘴角翘起。
“他怎么又过来了?”歩悠然忍不住嘀咕道。
“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柳鸣瞥了一眼楼下,“长得一副奸人之相。”
的确,恶趣味男人这张脸虽然不出众,但双眸却好似总在放着异样之光,尤其是在面对歩悠然的时候,关键是嘴角的笑容,和普通人的憨笑、大笑、微笑等不一样,他的笑容好似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而且总是一端翘起。
总之,的确是奸人之相。
歩悠然虽然和柳鸣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一想到昨日才刚刚对恶趣味男人有所改观,于是赶忙言辞正色批评道,“你怎么可以以貌取人?这样是不对的!著名的孔圣人教导咱们任何人和事物……”(好吧,歩悠然承认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等话说完,歩悠然一扭头,却发觉柳鸣早已消失。
歩悠然自嘲地笑了两下,赶忙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店小二看到歩悠然,不由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姑娘和这位公子一样来杯茶?”
这时,恶趣味男人却已将手中的茶杯递到歩悠然的面前,顿时一股茶香气飘入鼻端,令歩悠然感到心旷神怡。
她眼眸忽地发亮,“我倒没发现原来这里也有好茶。”
“姑娘这话是错了,”店小二忍不住为店鸣不平,“本店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倘若没有好茶,又如何能在帝都排上名号?不是本店没有好茶,而是我们要看客人能给多少银子,只要您肯出,我们就一定会有,哪怕是皇宫级的亦是有。”
歩悠然努嘴,她用手指了指恶趣味男人手里的茶杯,“这茶多少钱一壶?”
店小二谄媚地看了一眼恶趣味男人,笑道,“这是本楼招牌,三千两一壶!”
“三、三千?”歩悠然竖起三根手指。
“姑娘是吓着了。”店小二情不自禁地笑道,“但是物有所值,保准您喝了此茶,此生无憾。”
歩悠然撇嘴,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和他喝一壶就好。”说完,挨靠着恶趣味男人身边坐下,拿起旁边空着的茶杯,倒了一杯,仰头喝下,“我倒有多好喝,和我以前喝的一千多一两茶也差不多嘛……”
店小二听到不由唏嘘,提着茶壶,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歩悠然将空茶杯放回至桌面,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曾经与楚瑾瑜的点滴,那时候一千两的茶叶的确是想喝就喝,哪里像是现在,为了一银钱都要折腰。
唉……
她再次提起茶壶,刚要再次倒入空水杯,才想起这个茶壶似乎不是自己买的,于是赶忙放回桌面,抬头看向正笑得一脸深意的恶趣味男人,“抱、抱歉,这个茶水也太少了,三千两有点不值,也就喝三杯……”
“所以,你喝了我一杯,相当于你又欠了我一千两?”他挑眉。
歩悠然一听,登时急得站起身,“我、我只是尝一尝,没有倒一杯,”她赶忙拿起自己刚刚喝过的茶杯递到恶趣味男人眼下,“你看看,这里还有水线,快看看啊……只是半杯……”说完后半句,自己都想要咬掉自己舌头,半杯也是五百两,她现在根本是身无分文,五百两也没得还……
恶趣味男人坐在椅上一派闲适自得,他将手中茶杯放下,嘴角噙着笑意,“与你玩笑,亦听不出来?”无奈地站起身,手掌抚向歩悠然的发顶。
歩悠然只是沉浸在玩笑的话语中,不由轻松地舒了口气,却未发觉恶趣味男人的亲昵举动。
“歩悠然!”
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
歩悠然转身,看到柳鸣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他怒视向歩悠然身后的恶趣味男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恶趣味男人低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歩悠然,不禁莞尔笑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歩悠然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句话耳熟,她有说过。
柳鸣冷笑,“若是正人君子,又何惧人知道你的名字?”
“二位刚刚在楼上似乎就对在下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有了一番定论了吧?”恶趣味男人翘起一端嘴角,邪魅地笑道,“奸人之相……”
柳鸣一时语塞。
恶趣味男人半推半揽着歩悠然向门口方向。
歩悠然不禁疑惑问道,“去哪儿?”
“你不是昨日应我要与我一起去听曲儿?”恶趣味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歩悠然聚拢秀眉,“我、我有说吗?”
恶趣味男人笑道,“难道要说话不算话?”
一想到自己的一千五百两银子,歩悠然不敢拖延,赶忙谄笑道,“哪有,算话,算话……”猫着身子就欲跟他走出楼外。
一直呆愣在原地的柳鸣忽地扭过身,扯住歩悠然的手臂,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她,“不要再欠人家的了。”
说完,酷酷地转身向楼上而去。
马车内,歩悠然望着面前的油纸包,里面是新鲜出炉的十二块儿豌豆糕,热气腾腾,她回忆着刚刚柳鸣的话语,猜测其意,他说不让她再欠人家的了,人家自然是指恶趣味男人,难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将这个纸包交给恶趣味男人,抵了那一千两银子?
不会吧?
傻子都知道这是一笔永不成立的交易!
那他会是什么意思?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只见那十二块豌豆糕最上面的一块儿被两只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夹起,歩悠然的目光被牵动着,一点点向上,直至那张开的红唇间。
歩悠然咽了咽口水,仿佛在看着活生生诱人的豌豆糕广告,大脑再次出境。
恶趣味男人看着已被咬了一小口的豌豆黄糕,“味道一般。”
“啊?”歩悠然如梦初醒。
他笑道,“倘若我没有猜错,他是想让你一天都以此果腹。”说完,他修长的手指一松开,糕点从高处自由落体般不偏不倚地掉回原处,他摩擦掌心,再次半倚在车内软垫上。
歩悠然看着眼前的豌豆黄糕点,似觉有些赧然,好似被眼前的恶趣味男人嘲笑了一般,她将纸包重新包裹了起来。
车子直驶向杏芳阁。
歩悠然下了车,用手指着上面的大标牌,“你一大早就带我来这里,有没有搞错?”
恶趣味男人挑眉,“有何不可?”
“她们开业?”据歩悠然所知,这种行业向来早上是休息,直至午后才会陆续有客人上门。
“只要肯出钱,随时都迎客。”恶趣味男人说道。
歩悠然看到他欲进门,又叫道,“等等,我是女的。”
恶趣味男人笑了笑,“有谁规定这里不允许女子踏入?”
歩悠然一想也对,又跟上。
待大茶壶看到恶趣味男人走进了门,三步并两步地迎了上来,笑道,“爷,已经给您预留了房间。”
歩悠然一听,看来恶趣味男人是这里常客,不由在他背后努嘴。
“您今儿是想听曲儿,还是来点别的?”那个大茶壶直接忽略身后的歩悠然。
恶趣味男人嘴角微牵,“就和上次一样。”
“好嘞。”大茶壶甚为满意地离开了。
歩悠然跟在恶趣味男人身后,一路走至包厢,未见到一个姑娘,可见真如歩悠然所说,她们都在各自房间休息。
这个包厢在杏芳阁内属于上上房,所以待遇上肯定是比其他包厢内的客人要热情周到,就连地面都甚为讲究,铺设着一种短绒毯子。
歩悠然挨靠着恶趣味男人而坐,抓起桌面上的瓜子闲嗑,就在这时,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金发蓝眸的外国人。
步悠然登时愣住,因这外国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到雪国时随李老板入宫见的那位在皇帝身边专管雪国经济大臣。
恶趣味男人与那外国人拥抱,用英文寒暄,之后两人挨靠而坐,看起来就像是多年未见好友一般,紧接着在左侧的那面墙竟是犹如魔术一般一点点变得透明,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和第一次见到恶趣味男人时一般景象。
步悠然惊呆了。
这二人是要共赏吗?
而且还是两个男人?
恶趣味男人扭头,瞥了一眼步悠然,却什么话也未说。
此时,玻璃对面已然有一姑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似乎有些害羞,竟是站立在屋内,不知所措。小姑娘掩嘴而笑,接着便用各种挑逗语言使得男子臊红脸,小姑娘分外主动,上下其手在男子身上摸索,眼神魅惑,在男子动情那一刻却又立即跳开数步,半躺在床上,敞开衣襟,袒胸露体,舔唇惑人,那男子早已将羞涩抛掷九霄云外,像是饿虎看见羔羊一般扑了过去。
看到这里,那外国人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再与恶趣味男人热套,一双蓝眸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对面,手里的酒杯更是被忘却地落在了地面。
恶趣味男人再次扭头,对着步悠然使了个眼色,步悠然眨了眨眼,看向玻璃对面,表示没有领会,反而鼻子间好像有一股湿答答的东西流了出来,再低头一看,哇塞,放于腿间的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染红了大片。
还未等她大叫出来,身侧的门却被猛然推开,然后就感觉身体被腾空抱起,周围变得摇摇晃晃。
歩悠然仰头,看向那紧抱着自己的人,不由怔住,“柳鸣?”
柳鸣依旧目视前方,眼神坚定,脚底生风一般地向不远处的药铺而去。
“先生。”一进门,他就对着郎中大声喊道。
郎中走至二人面前,手搭向歩悠然的手腕处,眉头聚拢,又舒展开,“这位姑娘肝火上逆,热迫血行,内动其血,需化火化热,我给她开三副去火汤药,回去喝上三日即好。”
柳鸣点头,待郎中走远,他这才看向歩悠然,“那人不是好人,你偏不信我。”
歩悠然用手捂着鼻子,“流鼻血又不是他造成的。”
“那也是……”柳鸣想到推门进去时透过那面玻璃看到的画面,脸颊不由茄红,“看了那个导致的。”他声音压低。
歩悠然看他羞怯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你还笑?都流鼻血了,还笑?”
“多好玩,多刺激啊。”歩悠然笑着说道。
“刺激?”柳鸣白了她一眼,“我看你现在跟他一接触,脑子也不正常了。”
歩悠然捂着鼻子一直傻笑个不停。
柳鸣将她的手扒拉开,“抬头我看看,还流吗?”
歩悠然听话地仰头。
“你一名女子,看这些下流东西也不知道害臊!”柳鸣瞪她,接过郎中先生递过来的三副药,又转身感谢了一番。
歩悠然扯唇,“我以前和你一样想法,但如今却觉得倒也别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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