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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重要的便是宗室与朝臣的态度。
在夏侯礼的强势之下,朝廷里现在并没有野心大得想要称帝或摄政的臣子,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臣子弱势,就意味着宗室的意见至关重要,现在宗室里很多人倾向于让先帝长孙夏侯泷回来继位,这不是隆庆长公主一个人就能反对得了的。
在场都是女眷,她也不欲多说,寥寥两句,足以让在场的人心情沉重。
隆庆长公主坐了一会儿,见夏侯潜果真病入膏肓,一时半会只怕好不了了,脸上难掩失望,便告辞离去,匆匆前往另一个侄儿,三王夏侯瀛府上了。
在她看来,夏侯瀛再不济事,总归还是皇帝的儿子,如果老五和老七两个人赶不回来,也只有这个夏侯瀛,还能与那位先帝长孙争一争了。
她一走,桓王妃又哭了一场,嘉祥公主与顾香生安慰几句,也而有些坐不下去,只能也起身告辞。
离开桓王府,顾香生对嘉祥公主道:“公主不必管我了,我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嘉祥公主:“如今全城戒严,你还是不要乱逛的好,免得被冲撞了。”
顾香生:“我去阿渝家里看看,如今他家里没个主事的,怕会乱了分寸,他临走前曾托付过我,我不好不管,只看一眼便回去。”
嘉祥公主啊了一声:“原来是主母巡视府里呢,那快去罢,我可不能拦你!”
她在人前是个很腼腆的人,但如今与顾香生熟了,也会开两句玩笑了。
顾香生脸一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否认。
嘉祥公主抿唇一笑,越发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夏侯渝若真能与顾香生在一起,她自然乐见其成,怕只怕顾香生身份有些敏感,容易被有心人拿来作文章。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自己与刘筠的婚事,称得上门当户对,可到头来又如何呢,当初未出嫁前,她还暗暗高兴,心想刘筠不是刘家长子,也就不用承担起为刘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夫妻俩的日子也更随心所欲一些,谁能料想到头来问题却不是出在子嗣上,可见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总要讲些缘分,若是有缘无分,到头来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公主,咱们回府吗?”公主府下人问道,拉回了嘉祥公主的心神。
那头顾香生已经不见人影了,嘉祥公主压下心底淡淡的失落,嗯了一声:“回府罢。”
……
对于一座暂时没有主人的府邸而言,只需要谨守低调本分,不冒头不逞能,尤其在越乱的时候越是如此。
夏侯渝不在,远王府就由上官和作主,他将内务丢给管家处理,自己则成日躲在书房看书写信。
信自然不是普通的信,每两日一封,基本都是京城大小事情,这几日虽然封城,但想要送消息出门,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上官和写信的频率还更高了些,变为一日一封。
眼下京城人心浮动,各种消息纷至沓来,有些真,有些假,这时候他就要先进行辨认,然后将自己认为可信的消息放入信中告诉夏侯渝,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件事,将会直接影响到夏侯渝的判断和行事,因此至关重要。
此时在他面前摊着五六张纸,每张纸上写着一件事,都是上官和自己整理出来的,他咬着笔杆皱眉头,心神却压根没落在上头,而是在思忖夏侯渝还要多久才能收到消息,又要多久才能回京,是否还赶得及。
敲门声响起。
“进来。”上官和道。
“上官先生,外面有位娘子求见,对方说姓顾。”
姓顾的娘子一入耳,上官和哪里还会不知道是谁?
“赶紧将人请进来奉茶,我这就过去!”
夏侯渝临走之前再三嘱咐,要多些照顾顾香生那边,她若有什么要求或需要,只管当成夏侯渝自己的需要来办。
上官和听出这里头的弦外之音,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先前夏侯渝有事没事在他面前扎的那一堆绢花,他现在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了,别说夏侯渝一个皇子,便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男人,怕是也没有给心上人扎绢花的,这其中的心意毋庸置疑。
他脑子里转过几个年头,脚下不停,已经从书房来到花厅。
顾香生正坐在花厅里,见了他便含笑道:“上官先生,许久不见。”
上官和连忙拱手:“见过济宁伯!”
顾香生:“不必多礼,这种时候,我本不该上门叨扰,不过今日正好有一桩要事。”
听她这样一说,上官和便道:“济宁伯不如移步书房详谈?”
顾香生:“也好。”
书房别无他人,隐秘性自然比花厅强上许多,上官和将人请入书房,没等发问,便听见顾香生问:“宫中的变故,想必上官先生已经写信告诉阿渝了?”
上官和想想夏侯渝的交代,也没有隐瞒:“是,隔天一大早就去信了,快马加鞭兼程赶路的话,今日傍晚想必应该也能到了。”
顾香生蹙眉:“我怀疑,宫中现在的情况有异。”
上官和面色一变,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急急问:“恕我直言,您这番话有何依据?”
顾香生:“桓王忽然发疯的事情你知道么?”
上官和点头:“有所耳闻。”
顾香生:“方才我与嘉祥公主去探望他,阖府上下伤心欲绝,连大夫都诊断他伤心过度以致癫狂,我去的时候,他正穿着单衣亵裤站在院中嬉戏,眼神涣散,对我们全不认得,的确像是疯癫的症状,然而我却发现,他脚上却好端端穿着鞋袜。”
上官和心头一动,好似忽然捕捉到什么。
顾香生:“试想一下,他连外裳都没有披上,可见王府仆人近不了他的身,王妃也拿他无法,那么他脚上的鞋袜,就一定不是别人给他穿的,而是他自己穿的。敢问一个疯癫之人,会仔仔细细给自己穿袜穿鞋么?我听嘉祥公主说,桓王自小便是个爱洁之人,这便不难推断了,他虽要装疯卖傻,可毕竟拗不过本性,没法当真容忍自己赤着脚到处跑,所以才露了破绽。”
她分析得有理有据,上官和没有理由不相信,他腾地起身,脸上惊骇莫名。
顾香生继续道:“不过我不太明白的是,桓王为何要装疯卖傻呢?”
她对齐国皇帝的性格,虽说有几分了解,但却远远不及上官和这种天天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上官和一听就明白了。
“因为,因为陛下压根就没有大碍!”明明没有剧烈奔跑,他的胸膛却起伏得厉害,甚至是喘着气说出这句话的。
顾香生:“嗯?”
上官和:“现在景王和恭王有去无回,陛下又没有音信,大家很容易就会以为,陛下在宫里遭遇不测,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顾香生颔首:“不错。”
上官和:“郎君曾与我说过,八殿下虽然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曾经试图进宫,最后却没有成功,返家之后便发疯,陛下现在还未有消息,他便伤心过度,这完全是说不通的,倘若陛下安然无恙,他为了避嫌而出此下策,便能说得通了。”
顾香生也觉得他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假如陛下当真安然无恙,他至今迟迟没有露面,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想静观其变,看看外面的人没了他,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
上官和苦笑:“不错,陛下生性多疑,这的确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景王和恭王在宫里,想必是被陛下扣下了,否则不至于一点水花都没有,这种时候桓王做什么都不合适,他若出头冒尖,陛下到时候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陛下又会觉得他没有孝心,所以不得已,才只能装疯卖傻,将自己的嫌疑撇清。”
顾香生:“若是这样的话,你也得重新给阿渝拟一封信了,现在长公主也已经派人去将他们找回来,必须在他启程回来之前将人拦下才行。”
不然皇帝秋后算账,看见两个儿子差事也不办了,急吼吼就从渤州回来,肯定会觉得他们是回来抢皇位的。
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急成这样,等我真死了,还能指望你们吗?
上官和起身行了个大礼,肃容道:“今日真是多亏顾娘子了,否则郎君的大事怕是要被我耽误了!”
顾香生起身避开,含笑道:“一切都是巧合,当不起上官先生这一声谢。”
事态紧急,上官和也顾不上多寒暄,匆匆便坐下开始写信。
都说妻贤夫祸少,郎君若是能娶得顾娘子,对日后的大业也不无助益,可惜魏帝当初怎么就错过了这样一块美玉呢?他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道,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因为太过紧张,笔尖竟还有些微颤。
但愿郎君能及时收到这封信罢!
就在上官和刚刚将信设法送出去,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惠和郡主府被查抄了,负责查抄的不是别人,正是宫中派出的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