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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将一个妾室养得那样骄纵,那不是平白给正室添苦吃么?他那个夫人倒还好,是个会替自己声张的,再不济还能打孟景恒消消气,这若是换个不吭声的,那得多憋屈?
思此,陆九霄偏头望向窗外璀璨的灯火,目光倏地一顿。
江对面的鹿桥上,着一身松青棉裙外搭米白色小袄的沈时葶正蹲坐在临江的台阶上,与陆菀一同往江面放了盏花灯,顺手拨了拨江水,花灯便随着波浪飘远了。
她阖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双手合十抵在下颔处。
陆九霄眯了眯眼,若是换作她,只怕是要打掉牙往肚里吞,为了后宅宁静,怕是连计较都不予计较,她最擅长隐忍了,哪怕是将眼眶忍到深红,也未必会说一个字。
至多,也就是夜里偷偷摸眼泪,许是连声哭腔都不会让你听到的那种。
陆九霄皱了下眉头,“噹”地一声将酒樽搁下,面无神色地瞥了孟景恒一眼。
这一眼,夹带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孟景恒冷不丁觉得背后一寒。
陆九霄又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心道,内宅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没事纳什么妾。
他轻吐出了两个字——
“活该。”
孟景恒莫名其妙地撑大眼眸,偏头看唐勉:“他骂的是我?”
唐勉给他斟了杯酒,“喝酒吧。”
不几时,心上郁郁的孟景恒便醉了酒,非闹着要去对面戏楼听曲,唐勉不得已,只好陪着这酒疯子一同去。
雅间顿时静了下来,支摘窗外鞭炮声不绝
他起身推了窗,冬日的寒风一吹,男人那因酒意而染上薄红的眼尾稍稍退了些颜色。
楼对面支起的一个个小摊,糖人、糖葫芦、红枣年糕,街角的阳春面摊上冒着腾腾烟雾,烟火气十足。
正此时,三五成群的姑娘从鹿桥而下,缓缓而来,推推挤挤,满脸笑意。
陆九霄嘴角扬起一抹笑,拿起桌边的折扇,缓缓敲击着窗棂。
另一边,沈时葶停驻在小摊前,要了五串糖葫芦,让桃因付了银子后,分给了几个同游街的姑娘们。
她第一回在京都过除夕,很是新鲜。
几人继续往前走着,笑说谁谁家的俊郎君,话题忽然一转,有人促狭道:“阿葶与陆世子是何时好上的?竟是藏得如此深啊。”
沈时葶近日来便问及不少陆九霄的事,是以这脸皮也厚了不少,从容应对道:“离得近些,比旁人多见几面罢了,是不是,陆菀?”
陆菀替她打掩护,点头应是。
“哦——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敢问三姑娘,你二人谁是那轮月?”
沈时葶被打趣地耳根一红,她承认,她的脸皮还不够厚。
倏地,前方“啪嗒”一声落下一柄炫金折扇。
众人脚步一滞,抬头望去,就见有个人好不骚气地倚在二楼窗牖旁,他笑道:“贺姑娘,帮我捡捡,行吗?”
沈时葶僵了僵,听到身旁的姑娘们轻笑着“噫”了声,有人将她往前推了推,揶揄道:“你愣着作甚,小心这金贵的扇子叫人踩了。”
闻言,沈时葶只好弯腰捡起。
分明是冬日,但她觉得后脑勺被一束目光盯得发烫。
姑娘手捧折扇,手足无措地往二楼瞥了两眼。
几人掩唇而笑,很识趣地先行往前。
沈时葶再抬头时,窗台的人影已消失,忽见那抹贵紫色身影走近。
在小姑娘哀怨的眼神中,陆九霄唇角弯起,“陪我逛逛。”
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惹眼,引得接踵而过的路人时不时要回头望上一眼。
沈时葶下意识便要离他远些。
然脚尖才提起,便被陆九霄拉得更近了两分,他道:“聘书也下了,礼书也过了,看就让他们看,怎么了?”
她无言以对,只好顶着众人的目光游走在迎安大道。
沈时葶攥了攥手心,说实在话,眼下贺家鼎盛,她虽是正儿八经的贺家女,但毕竟不是自小便被捧在手心中的高门贵女,又与他有过那么一段不堪人前的过往……
她到底还是少了点正大光明与陆九霄并肩走在街头的勇气。
陆九霄余光瞥见她僵直的背脊,伸手捻了捻她飘在脸上的几根青丝。
沈时葶往后一避。
男人皱眉,“躲什么,站过来。”
“这是在大街上,你,你离我远些……”她说这话时底气略有不足。
陆九霄眉梢一挑,“我为什么要,我是在偷-人吗?”
沈时葶被他一呛,涨红了脸。
她堪一转身,倏地撞上从药肆出来的妇人,“噹”地一身,妇人手中的药瓶落地,散了一地的粉末。
沈时葶忙蹲下身子替她捡起瓷瓶碎片,嘴上连连说着抱歉,谁料一抬头——
她怔住,手往回缩了一下,那手心中沾有粉末的药味缓缓飘至鼻尖,她想到什么,脸色忽的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