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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略显弱小的身子包裹在柔软丝袍里的玛蒂娜,伦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在利奥厅里等待自己的应该是马克西米安和那些大臣,但是当他看到只有玛蒂娜时,他却不得不为玛蒂娜那小脑瓜中藏着的东西感到好笑。
“我想你应该是先来这里的,因为对你来说,皇帝的责任总是放在第一位。”玛蒂娜用一种嫉妒的口气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当她看到几份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时,她微微撅起嘴唇,用两根手指轻轻夹起它们,然后把手臂伸得很直,随着手指松开柚草纸文件立刻翻滚着落在地上,然后随着从窗外吹来的微风在大理石地面上飘动着,直到飘到伦格的脚下。
伦格微微弯下腰,当他从地上拿起那几份文件抬起头时,却看到玛蒂娜已经坐上了桌子,她把双臂向后支撑着身子,让已经显出曲线的胸脯高高的耸起,当她看到伦格向她走去时,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如果你总是这样,也许我就会成为一个荒废朝政的皇帝了。”伦格笑着从桌子上轻轻托起玛蒂娜的身子,看着她还没有完全摆脱稚气的脸,在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之后,把她放在了地上。
“你在想些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如果在这里我们做些什么,可能明天整个罗马城里的人都会议论我是如何迫不及待的赶走所有人好立刻和你亲热的谣言了。”伦格玩笑的话让玛蒂娜霎时显得一片羞涩,但是当她要开口分辨时,她的话却又被伦格的嘴唇完全堵了回去。
直到好久之后,在丈夫的亲吻中舒缓过来的玛蒂娜才懒懒的靠在伦格怀里轻轻诉说着分离之后的事情。
“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君士坦丁堡都发生过什么?”伦格一边为妻子整理的衣服一边轻声问。
“发生了很多事情,”玛蒂娜微微回头想看看帮助自己整理混乱的发辫的丈夫,可随着被扯痛了的头发发出了一声痛叫“不过那个讨厌的赫克托尔不在这里一切就都好多了,对很多人都很好。”
“你不喜欢赫克托尔?”伦格随口问。
“没有人喜欢他,如果不是因为人人都怕那个人,可能他早就消失了。”提起赫克托尔就不禁微微有点畏惧的玛蒂娜说着,然后她继续说“君士坦丁堡大学里已经来了很多学者,他们当中一部分已经开始编撰新法,可还有些人据说每天天无所事事就开始到元老院外的广场上去讲演,而且因为一些人的话,已经在引起了一些事情。这让元老院似乎很不高兴,不过我已经答应米蒂戈罗斯会尽量让那些学者们安分些了,君士坦丁堡附近的一些农民和当地的地主因为分配土地起了纠纷,后来还直接闹到了大司法官那里,不过一切已经解决,而且解决的方法就是按照你给他们制定的那些新的丈量法则,对了,还有一个人听说你制造了一种耕地的东西,他就拿去看,然后就造出了一个据说比你那个还要好的工具……”
玛蒂娜一边侧过头去,,好让丈夫为她把头发在后脑两侧分别盘成两个古怪花式的大髻,一边不停的说着,当她说完在毕拉匹裘丘的民房已经开始重建起来,而且一部分当初在雪灾中失去家园的人已经开始重新在那里生活后,伦格脸上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虽然做这些事情的并不是玛蒂娜,但是他却很高兴这些事情都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多少了些结果。
当想到自己不在时可能就会一团糟时,伦格就不禁为会出现这种事情感到担心。
随着自己地位的增加,伦格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完全照顾到各个方面。考雷托尔那种只要努力,一个人完全能管理一片领地的事情显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罗马,而一想到之前自己在去北方领地时,玛蒂娜和他那些手下做的事,伦格就开始渐渐明白到,在自己不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不但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摄政,更需要一个足以能够让所有人相互监督而又行之有效的方式,来确保帝国的正常政务。
“还有就是那些威尼斯商人……”似乎在说完了一些好事之后,玛蒂娜稍微停了一下,看到的确引起了丈夫的注意之后,她稍微有些不安的说:“康尼努斯告诉我,他们现在似乎不那么愿意带钱到罗马来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找了马克西米安,他们似乎要他做出某种保证,否则就会逐渐的停止再把钱存进‘法拉克亚银行’,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什么样的保证,马克西米安也刚刚才找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向我报告这一切。”
“一种保证,是什么?”伦格略微有些疑惑的轻轻自语,他不在这个时候那些威尼斯人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找起了麻烦,这让他在意外的同时却又有一种隐约的兴奋。
之前和威尼斯人签订的协约是用内陆税收的一半来抵消支付给那些商人的借款,而时间则是按照一年来计算,如果现在他们停止借款会是什么个什么结果?
伦格并不认为这个时候与威尼斯人关系破裂是个好结果,但是他却知道如果真的如玛蒂娜说的那样,就意味着威尼斯人已经彻底撕毁了他们之间的协议。
那么自己如果用这个做为借口同样不遵守那些偿还利息的条约,这虽然听上去并不是个最好的理由,但是却也意味着罗马将从现在开始不再担负着未来巨大的债务。
不过虽然这个诱人的前景就摆在面前,但是伦格却并不认为那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更需要明白那些威尼斯人真正拒绝继续和罗马合作的理由。
想到这些的伦格一边伴着玛蒂娜站起来然后轻轻低吻她的嘴唇,一边有些无奈的示意妻子坐到较远点的一把椅子里。
在玛蒂娜有些哀怨的眼神中,伦格走到门口,打开了通向觐见室的房门。
如他所想的,一些罗马显要们这时已经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里,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的声音显然小得多,当看到觐见室的房门响动时,他们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那样子落在伦格眼里,不由让他觉得这些拥有庞大权力的罗马权贵们在骨子里,和那些喜欢探听别人家长里短的街头闲人没什么区别。
伦格迎着所有人的眼神看过去,他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好奇和询问,当然他相信这些人还没无聊到要探听自己夫妻都在房间里干了些什么,那么他们的眼神就只能解释为他们对那个来自德意志的使者兴趣颇高。
看到他们的这个样子,伦格没有浪费时间单独召见他们,而是让所有人都走进了议事厅,一时间,异常硕大的议事厅里也显得熙熙攘攘起来,大臣们在向坐在一旁的皇后纷纷行礼之后,才慢慢围拢到皇帝的办公桌旁,他们在看到皇帝显然没有要说明那个德意志人的意图之后,开始纷纷陈奏他们各自的事情。
伦格一直默默的听着,他需要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究竟能不能为自己完成各自的职责,这对伦格来说颇为重要,因为随着德意志人的到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君士坦丁堡里享受的悠闲日子已经不会太久了。
他仔细的倾听着,当最终财政大臣康尼努斯走过来向他禀报那件有些令人意外的事情时,他看到了站在桌子边的马克西米安欲言又止的表情。
“马克西米安,告诉我那些商人对你提出了什么条件。”伦格平静的问。
“陛下,威尼斯人的确提出了条件,”马克西米安略微沉吟,然后说“事实上这和那些德意志人有关。”
国务秘书显得有些沉闷的说:“他们担心我们和腓特烈达成协议,所以他们要求我们必须答应他们不能承认腓特烈对梵蒂冈的主导权。”
“伦巴第人……”伦格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他抬头望向马克西米安,看到的是自己秘书露出的同样神色。
“是的陛下,显然这里面有伦巴第人的原因,”马克西米安赞许的点了点头“虽然那些城邦之间仇恨很大,但是在面对腓特烈的这件事情上,南北两边的人显然是要一起对抗那个红胡子了。”
“那么陛下,我们该怎么办呢?”康尼努斯不动声色的问,这位罗马首席财政大臣并不关系那些威尼斯或者是热那亚人对罗马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他只是看着伦格,等待着皇帝做下决定“那些商人现在显然已经破坏了和罗马之间的协议,所以请您告诉我该如何回应他们?”
“陛下,答应那些商人的条件并不违背我们的利益,事实上他们应该从您把那个德国使者象个猴子似的装在笼车里的举动,就知道我们会如何答复他们了。”
一个大臣想要用说个笑话的方式来引起皇帝的注意,但是当他发出有节制的笑声之后,用双手手背搭在一起撑着下巴的伦格抬头看着这个大臣,冷冷的问:“那么你认为我应该屈服于那些商人的威胁之下,然后为了平息他们的贪婪而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可是,陛下,这并不算是威胁,而且这也应该是符合罗马利益……”
大臣有些不安的为自己辩解,可当他看到旁边的人沉默的样子,特别是站在桌子另一边的近卫军统帅阿历克斯愤怒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个多么愚蠢的建议。
“我是罗马皇帝,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用威胁的方式向我提出条件,”伦格从椅子里站起来,当他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百无聊赖的正在看着摆放在地上的那个巨大无比的沙盘解闷的剥尸者时,他的嘴角微微一翘。
“法尔哥尼!”
大喊声立刻让剥尸者身子一跳,但是在这声呼唤声还没有消失,他已经立刻急冲冲的向着桌子前走来,那种气势让闻讯回头看向他的罗马大臣们不由纷纷躲避,唯恐不及。
“陛下,您的法尔哥尼在这儿!”法尔哥尼用震人耳朵的声调大声喊着。
“好的我的朋友,我要你立刻带领卫戍军包围威尼斯人的住所和他们的街道,除了他们要来见我的使者,不要让任何人从你的包围中出来,我要你用武力让他们知道,在罗马谁才真正的主人。”
“遵命,我的主人!”法尔哥尼大声答应着,然后他转过身,用一种蔑视一切的眼神看了看那些罗马大人,然后昂着满头乱发的脑袋大步走了出去。
“我的大臣们,我要你们记住,罗马人可以给别人恩典,诺言和友谊,但是这些东西却绝对不能用要挟来换取。”
“遵命,我的皇帝!”大臣们神色凛然的回答着,他们的脸上不禁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到了这时他们已经知道虽然在有些时候皇帝会做出一些让步和妥协,但是当面对威胁的时候,这位皇帝显然有着这个时代的罗马人已经渐渐失去的那种勇敢而充满尊严的顽强精神。
这让大臣们不能不暗暗警惕,同时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去做触犯皇帝底限的事情。
伦格的决定显然让那些怀里揣着说不尽的金币的商人们大吃一惊,之前虽然在提出这个条件时还有些担心会触怒皇帝的人,在看到了笼车里的德意志使者之后也认为他们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
他们开始嘲讽那些胆怯的不敢对罗马提出条件的懦夫,特别是那个似乎已经要被皇帝彻底征服的奥利库尼老头,自从他花了一大笔钱让自己老婆觐见了皇后之后,奥利库尼几乎就成了皇帝安排在威尼斯人当中的说客,他不听的向自己的同胞们说着如果和罗马合作,就能彻底把德意志人赶走的话,同时他似乎还和皇帝的近卫军统帅交上了朋友,总是时不时的把那个年轻骑士带进自己人奢华的聚会当中来。
这让威尼斯人开始嘲讽他,特别是在他反对用停止借贷向皇帝提出条件之后,商人们已经变得不那么理会他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着罗马人答应下自己提出的条件。
但是他们等来的并不是皇帝派来签约的使者,而是令人胆寒的卫戍军!
当法尔哥尼骑着他那匹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也独一无二的巨大战马出现在威尼斯人居住区的时候,带来的那种恐惧就如同瘟疫般迅速在这片地区蔓延开来。
尽管卫戍军并没有对威尼斯人做的太过分,但是仅仅是一些小小的粗暴举动,就已经让这些计算金钱要比挥舞刀枪在行得多的商人们胆战心惊了。
当他们再看到卫戍军将军胯下那匹简直就是一头怪物似的高大战马,用它那包着特制蹄铁的巨掌一脚就踩扁了一个昂贵的西瓜时,商人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那点小小的抵抗精神,立刻就随着瓜瓤的四下飞溅荡然无存。
到了这时他们才又想起了奥利库尼老头,于是在一通苦苦哀求和忍痛答应让他再多占上法兰克亚银行百分之一的股份之后,奥利库尼老头才慢吞吞的在卫戍军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圣宫。
一场奇特的谈判开始了,在双方几乎就是拥有着相同目的,而且利益的方向也近乎奇妙的一致下,伦格同意了之前由那些商人所提出来的条件,而奥利库尼老头则在伦格只是沉默不语的威胁下,无奈的同意了皇帝要把借贷还利的时间向后推延一年的要求。
当拿到双方盖上了各自印鉴的协议之后,奥利库尼用一种无奈的苦笑面对着伦格,在颇为有理的拒绝了皇帝邀请他和自己夫妻共进晚餐之后,奥利库尼谨慎的说:“陛下,我想私人请教您一个问题。”
看到伦格点头允许,奥利库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难道您不认为借这个机会以我们违反协议而彻底推翻我们之间的条约,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商人一边低低的问着,一边小心的注意着伦格的神色,当他看到伦格脸上露出的笑容时,他弯着的腰立刻用力向上直了直,仔细等待着皇帝的回答。
“如果我只是贡布雷,也许我的确会这么干,”伦格轻笑着对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毕恭毕敬的威尼斯商人说“但是我是罗马的皇帝,所以我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伦格的回答让奥利库尼老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诧,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如此回答的真正原因。
如果他只是一个教团的领袖,那么他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不但让自己避免以后沉重的还贷负担,甚至可以彻底吞掉之前的所有已经借到的钱。
但是做为一个皇帝,他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对他来说,他在乎的是罗马以后更加长远的信誉和威望,甚至他这个时候已经在想着该如何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足以能让别人尊重和信任的罗马。
奥利库尼不能不承认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出身卑微的年轻人所拥有的比那些大贵族更加深远的验工,同时他的心中也不由对这个年轻人感到了一阵莫名畏惧。
“他知道这次建议提出这些要求的是那个叫奥托的人吗?”奥利库尼在心中不住的想着“他肯定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奥托呢?”老头暗暗琢磨,可接着他有开始揣测“可是现在德意志使者已经到了罗马,他会不会和德国人达成什么协议?”
奥利库尼的心中不停的寻思,但是这时伦格已经再次对他说:“我想阿历克斯应该已经和你们在这里的很多人熟悉了,既然这样那么他也应该可以和你一起旅行了。”
“陛下您要我把您的近卫军统帅引介给威尼斯还有热那亚人?”奥利库尼努力显得谦卑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谦卑显然并不能完全迷惑住这个有些可怕的年轻人,所以他继续说“我知道一些地位崇高的人,能直接和枢机主教们见面,所以您的近卫军统帅可以很快的把您的致意传达到教皇陛下面前。”
奥利库尼的话让伦格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笑容,他一边示意奥利库尼陪着自己想宫殿外走去,一边很随意的纠正着老商人的话:“不,给予教皇致意的是君士坦丁堡大主教,而我,只会给他我的谕令。”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奥利库尼,转身向内宫里走去,在那里他的妻子正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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