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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呢?
蛇对此有太多好奇了。
但他不会问。
因为知道她会留下来,就可以了。
只要会留下来,就有很多很多时间来观察,去探究她的内心。
“八岐大蛇……”
“嗯?”八岐大蛇心里盘算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让自己能每天看到她,于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蛇因她这句话而心情愉悦。
“可以啊,但是,代价呢?想要什么,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蛇并不介意「异类」,况且还是自己感兴趣的——但即便是这样,也要付出代价。
“我会带来的。”
她承诺着,随后离开了。
经历了出云国村的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究竟是为什么。
那时的她正是这样单纯地想着,单纯地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
那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心里的躁动终究冲破了底线——是那样强烈,不断地鼓动着我胸膛内那颗心。
那时按捺不住的躁动——
是想要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想要将这同源之物,完全扼杀的真实想法。
我并非真正没有办法出去,只是没办法完好无损地留下阿云的身体出去。
又一次杀死八俣远之后,我转过身来看“阿云”:“我厌倦了,我接受了。”
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停顿了一下,随后她抬起头看我——
“你……说什么?”
“我说,等八俣远再活过来,我就接受。”
“……”
“怎么?现在我接受了,你反而觉得——”
“不……不……接受可以,但真心呢?”“阿云”盯着我问。
“那你怎么保证八俣远的真心?”
“他早已把真心给了你——”
“真的是这样吗?”我问。
“……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回答你的问题了。”我说。
“我的……?”
“事到如今,既然你不愿意说,我总得什么办法都试试。鉴于我并不是她,没有她的所有记忆,所以,以下说的,都只是无限接近她的想法。”
“……”
“那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被抛弃?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问题,当然是我们于她而言,是不被需要的东西。「自我」变成源稚紫,之所以是那么害怕被抛弃,我想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不被……需要?这怎么可能……她不可能——”
“不可能舍弃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不可能会舍弃?你……不,我们,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阿云”眼中又续满泪水:“当然了……当然很重要了……我们……我们就是组成她的一部分……为什么……”
“我和你说过,源稚紫和源稚夕的事吧?在那段「自我」懵懂无知的时光里,她几乎是本能地能够为了「某事/某人」完全舍弃自己。你认为这也是巧合吗?”
“可是……可是……”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
“你究竟是谁?”
“阿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不愿意说?”我内心那异样的情绪又多了几分,“那就继续听我说。”
“……不用了……”
“……”
“阿云”走近我:“不用了……证明给我看……你对他的真心……”
“难道我没有证明吗?每一次亲手杀了他,都是我对他真心的最好证明啊。”
“不对……”“阿云”脸色大变,“不对……那不是……”
“为什么不是?毕竟他对「我」的爱,也是那样扭曲。”
“不对……不对……不对……”“阿云”不断地重复着,眼睛失神,面容死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才是我想要的最终结果。
她完全崩溃了,而现在——
再也按捺不住的躁动,从内心攀爬到自己的手上——
-
“留在高天原,众神自然都很高兴。”天照坐在高处说,“只是,出云国旧神没有神格,要难免被世人议论。”
神格。
她在下边听着,被众神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何为「异类」的感受。
只要接受神格,或许自己就可以取得信任,至少是天照大神的信任。
她如此想着,便低下了头答应了。
于是,月读便从天照手中,将那颗神格递与她。
那时,她将神格与自己的心脏相连,以生命之源滋润着这本不属于她的外物。在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两者几乎融为一体。
天照沉默地接受了她的归顺,月读将她引入高天原一处安静的神殿。
“那条大蛇,还请不要再去拜访了。”月读引路至神殿后,面对这样一位稚气得如同种子一样的外来神明,免不了开口提醒。
“……?”
“若神明有异心,高天原或会陨落,弹指一瞬,灰飞烟灭。”
异心……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让她后背发凉。可是,她无法逃避。她需要在这里,她需要知道「真相」……
为此……
“是吗?多谢您的提醒,也希望您能转述一下,多谢天照大神让吾……我留下来。”她轻轻地笑了。
种子吗……
月读对自己刚刚的断定有些怀疑。
或许已经长大了一点,但刚刚的断定也并没有错。
“嗯。”
可即便是那样,也与高天原没什么关系,无非是多了一个神明而已。天照都没有反对……更何况,有那个神格在,她也不可能……
“那么,我在这里目送您离开吧。”
这样谦卑,这样柔和的话语,让月读无端觉得愧疚。甚至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愧疚从何而来。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月读想的只有快点离开。
只要她不再和那条大蛇有来往,之后的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想到这里,月读又微微顿了一下,侧头用余光看向后面。
如她所言,她在目送自己离开。那目光相当真诚,却也难以忍受。
……
那是从未能体会过的感情。
哪怕是在名为出云国的村子里,她也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情。
那该叫什么?
没有神明拜访,她亦无处可去。没有赐福,便不能往世间去。见不到世间的土壤,也无法看到人类。神殿之中,除她之外,再无生灵。
那该……叫什么?
那样的感情在她心里,像疫病一样蔓延。
直到那个命定之日。
终于决定离开神殿,带着自己在出云国村子学会做的樱饼去找八岐大蛇说说话的她,成功迷路了。
神殿错落有致,道路却走不对几条,七弯八拐地走到了一个神殿之中。
或许里面有神明,可以问一问。
她这么想着,便推门走进了神殿。
只是推门而进时,与她对视的却是一个要翻窗而走的少年。
她险些没把手里的樱饼掉在地上。
少年见状忙爬回来——
她也想到了什么,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位大人好,我能问一下——”
她还没说完,少年就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你是谁啊?”
“……我是……新来的神使。”她在想,这种谎话真的能骗过少年吗?
“神使?”少年皱了皱眉,“那你怎么不下跪?还有,你手上的是什么?”
“……樱饼。”
“那是什么?总之先拿过来。”
“……不行。”
“有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给别人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使——”
随着少年生气,许久之前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雷电。
这一次,她没有任凭雷电劈下,反而是抬手,以自己的神力与其相抵。
雷电消失在空中,少年脸上也多了几分慌张:“我……我不是……”
她想到了自己刚来高天原时看到的那场雷暴,在少年的身上,似乎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只不过被什么封印住了。
这二者有关系吗?
虽然是一瞬间的事,但她很快也露出了笑容:“嗯,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您。这份樱饼……”
她说着,将樱饼放在了地上。
“您请用。”
随后,她转身要离开这里。
“站住。”
“……?”她疑惑地回头。
“你是谁?你为什么可以接住那道雷电?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少年往她这边走了走,却没完全靠近。
或许这是个机会……
高天原,整个高天原,会和她说话的神明没有几个,大多数的神明和神将都只是无视她。
“我是出云国旧神,您可以叫我阿丰。所住神殿偏远,拜访友人时迷路了。”
“……出云国旧神?阿丰?友人?”少年的金眸上下打量着她,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我名为须佐之男。你去问门口的神将,他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谢谢您。”
她认为,自己和这位须佐之男,再无关系,直到出门之后,与神将说明情况时——
一个白发男人走了过来。
熟悉的战栗和恐惧——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逃跑。虽然身体在本能地发抖——
事实上,没有谁注意到她,在那个男人走过来之前,她就躲了起来。
为什么?
无数的思绪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着令她想要逃跑的冲动。
因为恐惧而流下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她还是看到了,那个男人,进到了那个叫须佐之男的少年神明的神殿中。
……她没看错。
那个男人,就是当时从雷电之下救下她的神明。
她应对他存有感激,为何却被这样陌生的感觉充斥了内心……
但……
她愈加迷惑,便愈加陷入,也愈加接近她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