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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布政使王仲和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他在福建任职超过十年,是洪武后期主政福建的,但此人任人唯亲,多少亲戚都被他不动声色安插到了各府之中,一府的知府大人,还需要看同知,甚至是一个小小书吏的脸色,就因为人家背后是布政使。
曾有一清廉知县不想买王仲和的账,屡屡给其作对,结果不出三个月,知县就“风寒”而亡,而被扶上来的人,自然唯布政使马首是瞻,而派去的仵作也因为不配合失足坠河。
在鼠-疫出现之后,王仲和曾下令各地不得上报朝廷,要求控制疫区百姓不要流动,这两点确实也被执行了,听说疫灾并没有离开三府。
但这并非是王仲和施策有方,而是因为他不想让事情闹大,不想让消息传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想要的是,疫区的百姓死了也就死了,都是山区的穷鬼,榨不出一点油水,不要因为这些人的死而影响自己的官途。
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谁不知道自己是名医?可鼠-疫蔓延一个月,有人来问过自己吗?
没有!
等到最后,来的还只是京师的人!
可悲,可叹!
吴山樵安排弟子吴尊来照看医馆,走入后堂,看着院子里的青竹,不由地出神。王昌临走之前的话令人深思。
福建的天,不是他王仲和,而是建文皇帝朱允炆!
自己是医,医的本分就是救人,不能因畏惧而逃避,不能因麻烦而蒙昧了良知,不能悬壶救世,但也应该做到救百姓于病痛。
鼠-疫吗?
这个恶魔来到了人间,总需要有人去收拾它。曾经,自己的祖先吴夲曾深入疫区,留下保生大帝的威名,岁月变改,轮到自己这一代,难道就真的没有勇气了吗?
不!
我吴山樵丢不得这个脸!
“我要走了,可能会回不来。但我给你们留下了足够的家财,纵我死在外面,你们也能活下去。”
吴山樵给妻儿留下话,带上两本医书,一个药箱就离开了医馆。
苍生痛苦挣扎,医者应力行救治!
这一脚踏出,是无畏,是坚定,是信念。
郁新布置完毕,返回太平港,见回来的王昌、刘素等人面露失望之色,正在安慰,就看到了岸边提着药箱的大夫,对王昌等人说:“你们看,那是谁?”
王昌等人转头看去,见吴山樵来????????????????了,顿时惊喜不已,连忙下船请来。
郁新听闻吴山樵愿为朝廷效力,控制鼠-疫,又是吴夲之后,不由称赞:“吴大夫有保生大帝之风,是福建百姓之福。”
吴山樵知这是福建巡抚,一人控三司,是奉旨而来,开口道:“郁巡抚,草民虽只是一介大夫,不入流的杂人,可仔细想想,有些话若不吐出来,恐是愧对良知,日夜难眠。”
郁新安排其落座:“杂人?不,现如今医者身份可不是往日杂人,国子监将其作为重要课业,多少监生都选择了修习医学,而他们未来是要进入朝廷为官的,能说他们是杂人吗?不合适。吴大夫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言,无需在乎身份。”
吴山樵凝重地说:“福建布政使司王仲和把持太平港、泉州港,寻求巨利,又以朝廷之名奴役百姓开山、开矿,说是给开工钱,但真正给的时候,却种种刁难,百姓若拒绝,还会被强制征调,说是服徭役,无数百姓深受其害。”
“王仲和更是任人唯亲,爪牙遍布,掌控福建,就连福建都指挥史王蔡也和其结成亲家,明里暗里帮其处理了不少事,包括两个知县之死……”
郁新听着吴山樵的话,心头很是震惊,福建的问题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稍有不慎,恐怕要出大变故。
“吴大夫,你所言可有证据?”
郁新皱眉。
像布政使、都指挥史,这都是朝廷重臣,地方大员,没有证据想要动他们,根本无法给天下一个交代。
吴山樵提供不了证据,苦涩不已:“我只是一个医生,知晓这些还是因为走于民间多,听过百姓的哭诉,见过残废或被殴打至死的百姓,也曾亲耳听到过官场的黑暗交易!”
郁新深深吐了一口气,脸色阴沉不已,侧身看向安全局千户郭纲:“福建安全局还可信不可信?”
郭纲凝眸,郁新的意思是,布政使司烂了,都指挥史司烂了,安全局都没有上奏,是不是也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