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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柳月眉道:“我说的话她们都不听,夫人快管管:她们舍不得那几只猫,想一起带去,我说上京路远,不好带,就是猫也容易出事,这一家子猫是几百辈子都在扬州的,何必折腾它们?她们非要我想个法儿。我说没法,她们还不信!可缠死我了。我管不了了,夫人说话,她们许听?”
宁安华笑道:“姐姐消消气。菊露,快把你柳太太最爱吃的杏仁酥饼拿来!是今日新做的,才想着给姐姐送去呢。”
菊露飞了去拿来,柳月眉捞起一块酥饼,笑道:“我占住嘴,不说话了。”
宁安华便让低头装鹌鹑的三个孩子近前来,问:“你们想带猫一起上京去,是为了自己高兴呢,还是为了猫?”
张如瑛先瞄林黛玉,后看宁安青。
林黛玉要说话,宁安青抢先说:“姐姐,咱们走了,就没人喂他们了。我也舍不得他们。”
东院现在养着的几只猫,还是去年过年时候,张如瑛拉着宁安青去喂的。后来喂熟了,猫妈妈带着孩子到东院做了窝儿,从此开始蹭吃蹭喝,都被养得皮毛油光水滑,摸起来像绸缎一样。到现在一年多了,猫妈妈又生了两窝,有几只送出去了,余下的都养着,公猫都阉了,不但孩子们喜欢,从上到下的丫头们也没有不爱的,宁安华每日到东院习武,连罗十一都常抱个猫在怀里指点她。也就只有弓九还不为所动。
一年里日日都见,宁安华也喜欢这几只猫,不想林家走后,他们又流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原本的打算是让人送到林家姑苏老宅养着。孩子们想带去京中,虽说费些事,也不是没法子。
但她不打算把这事包揽下来。
孩子们大了,也该到她省心的时候了。
宁安华笑道:“若只是怕猫过不好,我就让人送去老宅养着,又近,又便宜又放心。路程不远,猫也能少受些罪。若是你们自己舍不得想带着,这还有十日才上路,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笼子怎么打、打几个、找谁打、放在哪儿,猫便溺用的灰土带多少,专派谁去照顾,共花多少银子,这里面一应的所有事,你们细细算来了给我。只许你们问自己的人,不许找别人帮忙。我看能行,再往下办。”
张如瑛脸上立刻绽出笑,又忙看宁安青和林黛玉。
宁安青笑问:“我们算得好,姐姐就许带?”
宁安华笑道:“你们都算好了,我为什么不许?”
一共一二百银子的事,她本来还想让孩子们自己拿体己付账,也
好知道些世情物价。但张家不比林家宁家有钱,瑛儿也不似青儿黛玉手里都松快,她也就没说这话。
孩子们一改来时的丧气,欢欢喜喜走了,立刻就要算账。林黛玉、张如瑛还都说这几日就在东院住了。柳月眉忙叮嘱她们几句,别让宁安青累着。
看孩子们没了影儿,柳月眉笑道:“这一项花钱不少,我出一半。”
宁安华笑道:“让你拿一半银子,猫不也得分你一半?还是算了。”
柳月眉认真道:“你要教孩子,我也要教。你就应了我罢。”
林大人和夫人与张家平等相交,待他们如亲如友,她和夫君也从不以家世不如林家而自惭,他们也是这样教孩子的。可张家确实不比林家、宁家富贵,瑛儿能得这两位姐姐姨娘做玩伴,的确是幸事,但若看多了人家富贵,忘了自家是如何,移了性情就晚了。
宁安华也知其意,笑问:“不知瑛儿的体己钱有多少?”
柳月眉道:“从她出生就攒着,也有二三百了。”她问:“你的意思是……”
宁安华笑道:“我让寒燕去说,是她们柳先生的主意,算出多少银子,得她们自己出。别只图尽善尽美,算出几百上千来。”
黛玉有贾敏的嫁妆,是林如海亲自保管,青儿的财产是她管着。她们手里能动的现银是每年的压岁钱和月例,又都没处花钱,少说也有上千了,黛玉那里还多一二千,是前二年她和林如海给的。
若没有瑛儿,只让青儿和黛玉自己出钱,还不如官中出,她们还会顾着少花些。
但多一个瑛儿,青儿和黛玉都是体贴孩子,会自觉尽力降低预算的。
寒燕去把这话说了,又悄悄听了一会,回来笑道:“姑娘们正商量什么木头便宜又结实呢。”
宁安华和柳月眉都放心了。
黛玉生辰后,二月十九,林家搬离巡盐御史衙门,乘船北上,送行者不知几许,只不见谢太太的身影。
船开了,等看不见岸边众人时,林如海在袖下握住宁安华。
周围丫头婆子男仆小厮一堆,还有孩子们,宁安华不意林如海当着人这样,怔了一瞬,笑问:“表哥舍不得走?”
林如海也一怔:“我以为李同知夫人没来,夫人会……”
宁安华笑道:“表哥以为我会伤心?”
谢太太是定城侯府出身,与甄家、贾家都有旧交。谢太太的嫡母就是甄家嫁出来的姑奶奶,如今已不在人世。
甄家获罪后,李同知和林如海在官面上还是照常相处,但谢太太早与宁安华淡下来了。
林如海笑道:“是我狭隘,把夫人也看得小气了。”
宁安华笑道:“聚散离合自有缘分,强求不来。我只求问心无愧就够了。”
生离死别她见得太多。上一秒还在一起畅想将来,下一秒对方就死无全尸的痛苦她也经受过。
离开末世几年,她的心肠是软了不少,但能和一个普通朋友体面地淡了,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幸事。
宁安华抬头,发现林如海正凝望着她。
“表哥?”
“没什么。”林如海一笑。
他松开宁安华,虚扶着她的背:“我送夫人回房。”
路上一月有余,宁安华仍是和林如海分房睡的。
宁安华和黛玉一起住,松儿的夜奶断了,宁安华便让林如海亲自带他睡。
同船还有柳月眉母子四个,不比在家方便。一日之间,两人只见一两次,也不过谈些家事,余下对坐看书而已。
三月末,船靠岸边,早有林家多少仆从和春闱得中二甲第四十、已是进士出身的张裕成等待迎接。
柳月眉与张裕成半年未见,自有许多相思
之意待叙。但张裕成还要在林如海同年、现任大理寺卿家中住到官位定下,柳月眉和孩子们仍是暂住林家,夫妻两个少不得再忍耐几日。
京中林宅是一所五进三跨带花园的大宅,比御史衙门的后院宽敞多了,位置也好,离大明宫不过半刻钟路程。
一进大门,前两进是外院和林如海的书房,第三进是一所三间厅,分隔内院外院,也用以待客和办事,第四进便是夫人的正院。
宁安华早命把东厢房布置成书房,西厢房暂做松儿的卧室。正房五间,是她和林如海日常起居所用。
林如海尚是“抱病之身”。今日岸边有太监传了圣上口谕,命他不必立刻入宫陛见。
他谢恩,回船请宁安华戴好帷帽,又令众丫鬟们围随上车,一同乘车回家。
下车没人请他,他也不觉跟着宁安华走回了正房。
厨上早备下热水,丫鬟来请主子们沐浴更衣。
宁安华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先进了浴室。
林如海被这一眼看得心慌面热。
两人洗澡出来,天已傍晚。
宁安华松松披了一件玉红夹衣,微露里面白绫儿绣鸳鸯交颈的肚兜,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半干的头发,问:“还让玉儿过来吗?”
林如海面上发烫:“天晚了,我看不用让孩子折腾了。”
宁安华向外吩咐了一声,转身眉尾上挑,眼神向下,斜睇着他:“再给表哥三个月?半年?”
林如海:“我觉得不必了,但……全看夫人。”
宁安华轻哼一声:“还是‘夫人’。”
她丢了棉巾,笑话他:“表哥不想要‘妹夫’,连‘妹妹’都不肯说了,还装什么大度、体谅……唔……”
宁安华数不清这一晚他叫了多少句“夫人”,只记得他精·瘦的腰·肢比从前还有力,和她被他哄着、骗着、威胁着,松口叫的那一声“夫君”。
这声“夫君”让她错过晚饭,又错过了早饭,还险些错过午饭。
异能的增长让她分外满足,但极致的欢·愉让她只想陷入沉梦酣眠。
身心的极大满足让她心情愉悦。就算一醒来,就得知明日要入凤藻宫谢恩见甄太后,也没有分毫影响到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