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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金簪。”于墨挥边说边把玩着之前从简丹砂头上取下的梅花发簪。
“是这根?”
“这是王爷和‘江疏影’的定情信物,自然要戴在‘江疏影’的头上。”
“可是……王爷没带走,难道里面的证据也还留着?”
“眼下看来是的,若不熔了这簪子,证据取不出。也许就是王爷故意留有一手。只要还有这个,江博然就不敢对王爷如何。这江疏影也一定要继续扮下去。所以,薛妃才会被我说服,撤了大半的人好引蛇出洞,我看左右不出今明两夜。”
“江博然还不知道她是假的?”
“庆阳的事情办得甚为隐秘,从凤阳来的这一路,想必她都是面纱遮面吧?”
“不错,夫人一路都戴着帷帽,外人不曾见过她的容貌,”韩钧了然,“原来如此,竟还有这层原因。”
“我查过,这一月来府内没有新人进来。真的江疏影最大的特征就是眼梢上的痣,即便王府里确有人被收买,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又有几个人能识得?”
韩钧长长地叹了口气:“王爷真是心思缜密,说什么幕僚、说什么谋士,我在他面前常觉着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童。可惜了这般智谋,足可坐稳当今天子的宝座。”
“胡言乱语些什么,休说王爷是孝子贤弟,不曾怀有半分不轨之心,不愿坐那位子,就是愿意,也不能。”
韩均汗颜:“是我失言了。”
“先去休息吧,江博然既然已经豁了出去,应该急于取回证据,我直觉就是今夜。”
于墨挥的直觉倒一点不假,当夜就有四名黑衣人翻入府里,几个起落,就到了翩来轩跟前,用迷香迷晕了看守,两人潜到屋子里头,在梳妆台上翻箱倒柜一番,探手一摸床头,也不在简丹砂的头上,当即把人摇醒。
“春来江山绿如蓝,”来人报了暗号,“我是江大人派来的。小姐,永嘉王赠你的梅花簪……”
话音还未落,床上的人就被闪电扣住手腕。寒光一闪,胸前就多了一道口子。
“糟糕,中计!”
出言警醒已是不及,屋外火光闪闪呼喝阵阵,原是王府的人打着火把将翩来轩团团围住。“王妃说了,都给我活捉!”
砰啷哐当声中,屋顶也被掀开,几人从天而降,与屋内的人厮斗开,很快就将四人全部擒住。
这一回刑房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刑房内的灯火只亮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招了关押永嘉王的地方和接头暗号。王府的人雷霆出击,联合太尉府的人马杀往关押永嘉王的地方。
只是这刑讯对薛妃来说还没完。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你们的小姐?是不是她书信向你们通风报信。”这蛇引完了,薛妃立时就将简丹砂抓来,非要将这件事弄个明白。
“我……我们并没见过江家小姐……但……确实有人……用书信告知永……嘉王带证据入宫的事。”
只这一句就够了。
薛妃扭头对于墨挥道:“于先生这次还有话说么?”
“这并不能说明是夫人做的。”
“那你能证明不是她做的?”
“王爷。”于墨挥沉吟半晌,忽然脱口一句。
“什么?”
于墨挥沉默着,目光却转向简丹砂。
简丹砂从头到尾都低敛着头,一言不发,她与于墨挥就隔着几尺的距离,怕被于墨挥认出的担忧竟远胜对薛妃手段的恐惧。
薛妃却把这个当作心虚的表现,冷冷一笑,拍手示意。
于墨挥竟伸出手格挡在简丹砂面前,薛妃为他这无礼犯上的举动吃了一惊。
“于先生!”
“娘娘恕罪!”于墨挥立刻收回手,抱拳躬身,“我只是希望娘娘三思,若是要审问定罪等王爷回来也不迟,待王爷回来,一切就真相大白,如何处置如何决断自有王爷处理,娘娘又何必迫不及待……代劳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这几日为王爷的事提心吊胆、心力交瘁,担了过重的担子,却仍强撑着不倒下。只因娘娘知道,您若倒下了,这府里上下就乱套了。娘娘的魄力、娘娘的决断、娘娘的睿智,全府上下都已看得明明白白,更加清楚这正妃的位子该由谁来担当才合宜。如今王爷即将回来,娘娘完全可以放松下来,凡事都有王爷。莫要因为一件轻率的小事触怒了王爷,让娘娘之前的辛苦付出都付诸东流。”
于墨挥的话说得平缓从容,却字字直戳中薛妃的心。她面上严肃,内心惊跳,目光闪动中瞅着这个被梁劭称为“左膀右臂”的男人。于墨挥的面色依旧平和,始终维持着躬身的低姿态。
她又将目光转向简丹砂,容颜惨淡,一派狼狈,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一朝飞上枝头就不知天高地厚,她缘何会忌惮,缘何会失了冷静失了方寸,失了王妃该有的气度。
根本没有必要。
即便王爷再怎么宠幸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偏私下去。而这个于墨挥,虽对她多有冒犯,但到底是提醒了她。
薛妃的面色终于和缓。
“娘娘,王爷马上就到!”王府的人快马加鞭先一步来回报。
好快。薛妃先惊后喜。不想来人又报:“王爷受了伤。”
薛妃脸色大变,再顾不上这里,匆匆而去。
挥春园又是忙成一团,岑夫人等接了消息也都慌忙赶来,薛妃甚至等不及带着名医直接出府,与梁劭会合。待梁劭前呼后拥着被送进挥春园,众人已候了两个时辰,见王爷脸色虽然憔悴,但看不出有什么外伤。这反倒让几位夫人人更加担忧,只怕王爷是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外衣下隐秘藏着的伤更加可怖。
几位夫人想表示关切,又怕吵扰了梁劭,侍奉在一旁不肯离开半步。
梁劭视线扫了一圈:“疏影呢?”
众人目光闪烁,悄悄睇向薛妃。
薛妃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从容不迫:“想是下人们疏忽了,还不及相告。疏影妹妹的风寒又刚刚才好。我这就遣人去请。”
这中间一句说得突兀,却是为试探梁劭的态度。梁劭回睇着薛妃,缓缓道:“不忙,让她好好休息吧。”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薛妃面上还挂着关切之情,藏在袖中的手却攥了起来。梁劭自然知晓一切皆是江博然所为,那这般态度,只怕冒名顶替江疏影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那封告密的书信呢,又如何解释呢?
姚美人与廖美人都不知道梁劭被江博然策划绑架,只以为梁劭有什么秘密行事,告知了江疏影,薛妃借题发挥,见梁劭如此关切那位新宠,到底有几分不是滋味。岑夫人却是知悉了一二,只暗暗藏在心里。
薛妃仔细审视着梁劭的每一个神情,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不肯错过,内心思绪翻腾,以王爷需要休息,遣走了其他人,稍后连下人也一并退了。
梁劭挑了挑眉,望着薛妃也不说话。
薛妃立时跪下:“妾身有错,还请王爷治罪。”
薛妃将梁劭离开后的种种一并说了。韩钧于墨挥都是她收买不得的人,梁劭迟早会知道。当然,也免不了添添减减,强调江疏影的不驯和韩钧、于墨挥未能将事情说清,引得她误会更深,为了救王爷不得已才将她刑囚。
“妾身虽是为了王爷安危,但也不该冲昏了头脑,如此鲁莽行事,伤了疏影妹妹。妾身实在愧疚。”
薛妃始终垂着头,没法觑到梁劭的表情,也不见梁劭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聆听着,待她全部说完了,梁劭也没有动怒,请她起身。
薛妃心头稍宽,这才敢看着梁劭,见他面上果然是一派波澜不惊。
梁劭又遣人叫来了韩钧,让他也把所知都说一遍。韩钧见薛妃在场,说得虽然实事求是,但也不敢有半分怪罪薛妃之意。
韩钧说到简丹砂被穿甲时,也只是说“我等力劝未果”,把“薛妃一意孤行”的话硬吞了下去。于韩钧的立场,他势必要这样说,不能显得自己疏忽了保护简丹砂的职守,又不敢轻易得罪薛妃。
薛妃禁不住辩解道:“实在是因为那封书信混淆视听,对了,那个客栈收信的人可一并抓到了?若是抓住了,就能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王府的奸细了。”
江博然的人马都被关押在了太尉府的大牢里,韩钧立刻表示前去探查。既是为了还简丹砂的清白,也是要让自己和绣璃撇清嫌疑。
薛妃也忙示意自己的人同韩钧一道去。
“本王倒觉得没这个必要。”
梁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薛妃微微变色。
“王爷不关心埋伏在王府的奸细是谁么?还是说王爷……”薛妃点到即止,后半句的“一心想要维护那个女人”是万万说不得的。
“是又如何呢?”
薛妃义正词严道:“这事关王爷您自己,事关王府上下,怎可罔顾?”
“罔顾?一直罔顾本王的,不是薛妃你么?”
“王爷您说什么呢?”
“本王问你,你何以知道疏影是江博然的女儿?本王可曾对你们说过?疏影说过?还是绣璃韩钧他们说的?”
韩均立刻摇头。薛妃咬着唇不答。
梁劭哼一声:“没有。先行回府的人也没说过,可是我入府之前,这消息早就传开了。”
“王爷……”
梁劭淡淡道:“你僭越身份,用本王的印鉴擅自将墨挥、青戈等人召回,此其一。”
“我是为了王爷!”
“你收买本王身边的人,安插眼线,务求事事掌控,此其二。对,这也是为了本王好。”
“难道不是么?妾身关切王爷,若王爷愿意相告,妾身会这么做么?”
梁劭继续道:“你擅用刑房,动用私刑。你若真是为了要想试探疏影,只须以毒药为幌子,比如,你房内藏着的那瓶让人全身麻痹的青石散。”
薛妃变了脸色。
“还需要本王再说下去么?”
“王爷……你,你这是欲加之罪……”
“你既然明白是欲加之罪,想必也知道本王的用意,省省精力与口舌吧,莫要再觊觎正妃的位子。若你安安分分,剩下的半生衣食无忧,安安乐乐,不愁问题。”
薛妃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左右人欲扶她离开她突然一震,一甩脱了下人扑到榻前:“王爷就是要为了那丫头铺路么?为了一个卑贱低下,甚至需要冒名顶替才能入府的女人?呵,她到底是什么下贱出身!”
“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就是卑贱到尘土里也有本王的宠爱,岂不是衬得出身高贵的你愈加可悲?”
“王爷真要如此绝情绝义么?”薛妃仍不敢相信,见梁劭置若罔闻只是冷冷相看,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王爷要这般待我,只怕父亲大人不会善罢甘休。王爷真要如此么?”
“这个不牢操心。”
见梁劭如此绝情,薛妃真是哀莫大于心死,想要对着梁劭傲然冷笑,可是只牵扯着嘴角像是肌肉抽搐了一般。
“但愿王爷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