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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一片;至于她烤鹅的炉鼎——
丹炉不堪耻辱以身殉职,为了捍卫自己身为炉鼎的尊严,无比光荣地炸了。
不就是让你烤个鹅,至于吗至于吗?
肚子里的饥饿感时时戳弄神经,宁宁顾不得太多,屏住呼吸上前几步。
丹炉已成了凌乱不堪的破片,轻烟混着黑气缭绕四周,她的烤鹅静静躺在地上。
那黝黑的肤色如同来自埃塞俄比亚,宁宁愿称之为包拯二代。
这片乌烟瘴气的景象还没消停,正当宁宁把它拿起来握在手中,在一片烟雾缭绕里,忽然听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小师姐?”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少年音。
[叮,任务发布!]
[门外正是天羡子新收的亲传小徒弟林浔,身为师姐,你一直妒忌他抢走师尊宠爱,欲要狠狠报复。]
[请为其开门,并按照原文剧情展开勾.引。]
宁宁:?
就她现在这副披头散发满脸灰的模样还想勾人?演恐怖片里的女鬼还差不多。
系统的叮声回荡在耳畔,她是记得林浔这号人物的。
东海龙宫的小皇子,万众瞩目的剑道天才。由于从小生长在宫殿之内,很少与外人交流,渐渐养成了害羞内向、一碰女人就脸红的性格。
简称社恐。
他拜入天羡子门下后,抢走了原主最小徒弟的身份,加之剑意凌然、修行飞速,更是让她心生嫉妒。
林浔出生尊贵,原主自然不会明着欺负他,而是采取了另一种隐晦的做法——色.诱。
她的本意是骗取林浔信任,再慢慢压榨他的利用价值,让其变成为她所用的工具人,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天生恐女,原主越是接近,他就越是抗拒。
今夜,就是他们俩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时候。
宁宁暂时敛了心神,低声应道:“进来。”
说实话,这是林浔头一回独自进入女子闺房。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对于女孩子的梦全碎了。
整个房间像是被人入室抢劫后放火一烧,为了以防万一,还来了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破。
烟雾升腾,他小师姐的鼻尖上沾着浅浅灰黑,手里那坨漆黑的不明物体泛着诡异的光。
林浔着实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小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宁宁丢给他一个安慰性质的笑,挥了挥手里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我在烤鹅。”
林浔又是一愣,神情复杂地将那物端详一番。
这玩意儿……恐怕拿着这个去倒斗,僵尸都得以为是黑驴蹄子。
但这并不是最值得在意的点。
芝兰玉树的俊秀少年微微蹙眉,把目光放在支离破碎的炉鼎残尸上,声线不自觉沙哑几分:“小师姐,这是你的丹炉?”
“嗯。”宁宁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抬手摸了摸鼻尖,“你知道哪里可以重新买一个吗?”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小师弟清澈的少年音再度响起,如同地狱里夺命的丧钟。
“可是……你不是还欠着许多外债吗?”
宁宁:瞳-孔-地-震。
眼见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林浔低头避开宁宁视线,继续小声道:“师尊告诉过我,你为锻造星痕欠了不少钱,现今还没还清。这一个炉鼎是一万灵石,损毁居所的赔偿是五千灵石,还有你那檀木香桌,是——”
“等等!”
宁宁一时间难以承受这么多信息量:“这些家具不是门派批量生产的便宜货吗?”
林浔有些怕她,攥紧袖口:“是小师姐说喜欢檀木香,炼丹也要用最好的。”
“那那那我家呢?我家不是大富大贵吗?”
“师尊禁止弟子挥霍家财。”
宁宁惊了,忍住吐血的欲望最后问他:“锻炼不应该由师门出钱吗?”
“小师姐你清醒一点。”
林浔有些急了:“我们是剑修啊,没钱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宁宁大彻大悟。
对哦。
她是剑修。
普罗大众眼里的剑修什么样?清高冷漠、杀伐果断、一剑断空。
真实的剑修又是什么样?直男,一根筋,暴力狂。
最重要的是,他们穷啊。
所有门派里,剑修永远拿着最好最拉风的剑,用着最凌厉的剑势,身上衣服却从来是最便宜的。
原因无他,钱全花在老婆身上了。
不说在剑匣剑饰上的巨额支出,单看为佩剑进行维修保养的费用,就足以吃空一大群人的私房钱。
对于剑修来说,头可断血可流,要想让自己的剑受苦,那是万万不可能。
为了省钱养剑,辟谷不吃不喝已是司空见惯,像什么自学缝纫、街头卖艺,同样屡见不鲜。
最让宁宁印象深刻的,是原著里的一位贺姓师兄。
传闻他为了攒钱竟去花楼竞争头牌,被人发现是一名剑修后,还大言不惭地谎称自己是万剑宗的弟子,最后被万剑宗当场揭穿。
——万剑宗是剑道第二大派,和玄虚剑派的关系类似于清华北大,明争暗斗的死对头。
她总算知道,饭堂里那位女修话里的意思了。
同时也明白,以后她们俩会频繁再见面的。
来让她看看,是谁一天到晚吃不起饭?哦,原来是她自己!
这果然是部恐怖片啊摔!
两相沉默之间,一段文字在脑海中适时浮现,正是系统为了让她顺利完成任务,调出来的原著段落。
只见标题上书六个大字:宁宁夜诱林浔。
[月色西沉,门前如积水空明,影影绰绰。
宁宁娇柔一笑,纤纤细指拂过林浔衣襟,引得少年脊背僵硬,耳根泛起红潮。
月影婆娑,打湿少女柔软的樱唇。她轻轻张口,气吐如兰:“今夜月色媚人,师姐心情甚好。我们一同出去赏赏月,如何?”]
赏月。
她以后天天都是尝鹅,还个什么赏月。
月色西沉,影影绰绰。
宁宁娇柔一笑,纤纤细指拂过星痕剑的身子,她老婆的脊背无论何时都是直的。
摸剑的手,微微颤抖。
黑气弥漫间她轻轻张口,指尖残留着烤鹅的幽香:“老婆,我没钱给你买新衣服了,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妈妈,乖啊。”
林浔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明白小师姐为何会问那些她自己心知肚明的问题,更不懂宁宁为何唤星痕为娘子,却又自称是它的娘亲。
他只知道,小师姐好像不太对劲了。
古有范进中举,今有宁宁炸鼎。
直到很久以后,林浔也还是能回忆起那晚被支配的恐惧。
小师姐慢慢朝他靠近,一手搭上他肩头。
她语气如癫似狂,分不清是笑意还是哭腔,声线飘忽得像是山野女鬼,和那双微微泛红的杏眼堪称绝配:
“今晚月色不错,师姐心情甚好,要不……”
“咱们出去赏赏月,如何啊,哈哈。”
最后那一声“哈哈”最为精髓,简直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作乐景衬哀情。
上翘的尾音如同冷箭离弦,哧溜一下就插在他耳膜中央。
林浔快被吓死了。
他以为贺师兄卖身养剑已是剑宗之绝唱,没想到宁宁师姐比他病得更厉害。
龙宫小皇子脸色发白地后退一步,浑身瑟瑟发抖。
救救救命啊!宁宁小师姐她——
她被自己穷疯啦!
身体被触碰的地方像在发烫,灼得林浔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她的手。
可、可是。
小师姐实在太可怜了。
她都已经穷得这么不正常,自己要是拒绝邀约,对方一定会更伤心。
于是小白龙忍着难受,声音又低又模糊,难以抑制地轻轻颤:“小师姐别难过,我……我陪你去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