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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来得坚韧与强烈。杨招凤恭谦,但并不怯弱,尤其是在经历了多次的历练后更是日益铁石心肠起来。只是,这样的坚强,在情窦初开的那一刹那统统都化作了绕指柔,他一心只想讨好旷琬,想逗她笑,想看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纵然他发现他已经逐渐丧失了自我,可他却依然甘之若饴。
旷琬觉察到了这一点,一开始,她感到害怕甚至是恶心,不过,当她慢慢发现杨招凤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自己的爱慕而无法自拔后,她自然而然有了其他的想法。她开始一步步试探起了杨招凤的底线,不断用言语或是动作刺激这个初涉情爱的雏儿,最后她惊奇地发现,在自己面前,杨招凤似乎压根没有底线,即便是直截了当提出要杨招凤放自己回去,杨招凤也并没有拒绝,而是有条有理替她分析起了当前面临的诸多困境。
这个卑陋恶心的流寇,当真十分天真!
旷琬不止一次在心中如此咒骂,但脸上一般都会露出掩饰性的微笑。
她浑无法想象,一个卑贱如蚁的流寇,居然会恬不知耻到来勾搭自己。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如意郎君就是一个像父亲述说中吕潜那样风度翩翩、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要不是心存利用杨招凤逃离虎口的信念,她现在恐怕都要将一肚子的愤怨全都倾泻‘出来。
“你放心,这里偏蔽不起眼,没有人会寻到这里。”杨招凤挺胸昂首,尽量将自己瘦削的身材撑的大些。可他越是这么信誓旦旦满怀责任感地保证,在旷琬看来,更是滑稽可笑。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下,旷琬最终还是忍住了满腔的怒火与委屈,装出淡然神情,点头道:“嗯,我信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种被信任的喜悦与自傲在杨招凤的心底油然而生,他激动之下几乎要上前抓住旷琬的手一表心迹,不过旷琬却像察觉了他想法也似提前稍稍退却了半步。这一细小的动作被杨招凤看到,当即像一瓢冷水浇下来令他冷静了不少,他一边暗骂自己居心叵测、无耻之尤,一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聚集于沈水南岸的赵营大军在整顿了一日后开始行动。整支军队一分为三:第一支,由徐珲、郭如克率领先讨军三千人向西北方挺进,前往蓬溪赤城山方向支援驻留在那里的青衣军;第二支,则由侯大贵率领老本军前营二千人南下前往遂宁,在那里,覃进孝的二千人也将与他会合;第三支,剩下的老本军右营、后营、左营残部以及飞捷军等总计不到l六千人在赵当世的率领下向东南方向前进。
全军的下一个目标乃是位于重庆府最北端的定远县。那里有数个渡口可渡过嘉陵江。故而,分道而走的三支兵马定下的战略也围绕着定远做文章。赵当世所带人马径去定远自不待提,风雪渐大,在雪势没有完全封堵道路前,快行一步,就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给北上的徐珲的指令是一旦与青衣军相会,不可恋战,即刻南下定远。而给南下侯大贵的指令是盯梢住遂宁县,要求其保证在本部穿行的期间不会受到彼处的任何袭扰,等本部抵达定远,便可率部来合。
按理说,南下的侯大贵任务并不重。遂宁城中的官军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千,而他加上覃进孝有个四千多人,在赵当世没要求攻城的情况下,以四千盯住三千,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心高气傲的侯大贵却对这个目标嗤之以鼻。长久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赵当世在时常外放徐珲独立作战的同时却屡屡拒绝侯大贵独立领兵的请求,眼看着徐珲因此获得战功无数,隐隐有爬到自己上头的趋势,侯大贵自危之下,哪能不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憋屈了许久的他暗下决心,盘算着这一仗该怎么好好表现,以重获赵当世对自己的青睐。
想来想去,唯有攻陷遂宁一途可走。
赵当世的要求是限制遂宁兵外出袭扰的机会,但至于如何限制,则没明说。最粗浅的解决办法当然是把守着城外各处要道,死死盯住城内,但如果能攻下城池,那么一方面没有越责处事,一方面也能显出自己的能耐。
至于如何达成攻陷遂宁的目的,侯大贵并没有想好。四千人拿来盯人够用,用来攻击守备森严的县城,则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老本军前营的二千人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仅凭覃进孝一部,就算侯大贵有心,覃进孝为自己人考虑,想必也不会答应他攻城。
雪虐风饕中,侯大贵与他的二千兵马出营投南而行。兵行半日,抵至遂宁北部石马坪一带,从这里再行二十余里即可到达北坝。北坝是一处大乡,肥沃富饶、人口繁盛,根据此前的消息,侯大贵得知吕大器的宗族基本上都在北坝。
不过和他所想相同,当下北坝的吕家人已经尽数躲入了遂宁县城的庇护下,甚至连同遂宁周边包括北坝在内的诸多镇乡,也有大批百姓携家带口迁入了遂宁。赵营南下甚急,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绝不是临时起意可为,由此可见,吕大器之前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工作,留了后路。
在北坝,斥候排查好几遍,将所有房舍屯堡乃至窦窖、地道等等都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在吕家的一处暗室内抄到了数根壮阳的海狗鞭。
擒拿吕家亲眷、以此为要挟的计划落空,攻下遂宁县城的希望似乎越来越遥不可及,侯大贵心烦意乱,旁人偶然的一句提醒却令他拨开云雾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