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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将这两天所有接触曾重阳的人员名单拿来。曾重阳做了监察御史后,杨昊跟余炎炉打过招呼,他想出去走动或见什么人都不要阻拦,该派的卫士也一个不能少。
为了防备摩纱杀手劫杀,杨昊现在出行,城内有三十名侍卫随行,城外则倍之。曾重阳的随行侍卫人数是杨昊的一半,凌彤、李通等人出门按规例只有四人相随。
都是使署里的人,杨昊将名单丢在一边,问余炎炉:“关索回来没有?”余炎炉笑道:“大帅怎么忘了,关校尉走了还不到十天。这会儿恐怕还没到洛阳呢。”
“禀大帅,门外有长安客求见。”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余炎炉问。
“他给了这个。”侍卫奉上一块黑漆木牌。杨昊见了眉头一皱,吩咐道:“叫他进来。”
来者三十七八岁,身材短小,身披着一件紫色斗篷。此人名叫唐宁,是刺马营宝历社派驻麟州的驿使,负责丰州、振武、天德等北部边镇与长安的联络。按照刺马营的规矩,各地与长安的书信公函往来只能通过驿使代传。
驿使也常充作大管家的私人特使到各地宣令。唐宁这一年已经是第三次到丰州来了,第一次是三月宝历社无面会前,他代宝历社大总管来永丰检查会议筹备情况。第二次是丰安、永丰两地撤州划县,丰州脱离天德军划归朔方镇前后,他找杨昊讯问应对之策。
前两次来,唐宁都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但这次,直到他走进内书房,杨昊仍坐在书案后一动不动,余炎炉手按刀柄侍立一旁。唐宁微微一笑,向杨昊拱手说道:“大帅似乎不欢迎我来。”
杨昊哼了声,“杨某如今是戴罪之身,跟唐兄走的太近了,恐污了您的名头。”
唐宁呵呵一笑,解开斗篷挂在了衣架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云淡风轻地说道:“听说曾重阳畏罪自杀了,不知道死了没有。”杨昊心里一震,向余炎炉递了个眼色,余炎炉走出内书房并将大门带上。
“人是你们杀的?”杨昊冷冰冰地问。
“也不是真想杀他,给他个教训罢了。”
杨昊无心追问唐宁是用什么办法逼曾重阳服毒自尽却又不让他死,刺马营自然有刺马营的手段,如果连个曾重阳都摆布不了,他唐宁就不配坐在自己面前。
“大总管对你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让我代达口头嘉奖。”
“从今往后本社还有大总管吗?”
“大总管永远都是大总管。五社合一,那是刘弘逸的一厢情愿,如今刺马营里是没有元和、宝历之分了,可是名字改了,人心能改的了吗?他刘弘逸自己也张口一个‘我们开成社’闭口一个‘你们宝历社’,他自己尚且存了门户之见,外人又怎么能改的了呢。”
杨昊冷笑了声:“可是陛下以为五社合一已经完成!像我们这样顶风做lang的人还会有好下场吗?曾重阳秉承圣意办差,你们尚且还要杀他。我可是杀了钦差卫队,软禁了钦差大臣。大总管嘉奖我,陛下肯放过我吗?”
唐宁听了这话不由地冷笑嘿嘿,冷着脸盯着杨昊道:“你手里有刀,谁能动得了你?你该干的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到目下为止也没见得谁把你怎么样了。”
杨昊没答话,唐宁的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甘露之变后,皇帝李昂新设开成社,重用亲信大太监刘弘逸为大总管,以图革故鼎新,重振刺马营以对抗阉党。八月初,被杨昊赶出丰州的曾重阳回到长安后一度赋闲在家,他这种人不惧失败,却最怕寂寞。寂寞中的曾重阳向文宗皇帝上了一道疏。在这道疏里他回答了李昂登基后不久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刺马营人才济济,却一直不能成就大业,症结究竟在哪?
曾重阳给出的回答是:营中派系林立,各自为政,互相拆台,有力却不能往一处使,自然就难成大事。这如驷马拉车,四马各向一方,马力虽大,车仍不能走是一个道理。这种论调了无新意,但却让彷徨无助的皇帝读出了新意,得到了灵感。
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决心推行五社合一:元和社、长庆社、宝历社、大和社、开成社,五社合成一家,一个刺马营,一个大管家,一套人马,听他一人之令。他希望藉此凝心聚力,成就大业。
新任枢密使刘弘逸成为五社合一后的唯一大管家。“大管家”的职务虽与“大总管”有众多类似之处,但区别也很明显。大总管总揽一社,非重大事项无须上呈天子而可自专,而大管家虽也总揽一社之政务,然无天子裁断,虽小事亦不能决。
为了推行五社合一,李昂决定劝退一批老人,裁汰一批用人,起用一批新锐,镇压一批刺头。赋闲在家的曾重阳得到起用,拥兵自重的杨昊则被定为刺头。
丰州是曾重阳跌倒的地方,他要在丰州再爬起来。皇帝相信他才堪大用,给于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曾重阳到底还是文人气质,太在意完美了,如果他当初听从朱七的建议在防御使署的内书房里就杀掉杨昊,只将他的人头呈送长安,而非如行前向皇帝夸口的那样解人来献,则今日的丰州定将会是另一种局面。
自己是用手里的刀战败了曾重阳所持的天子剑,但这并非说明自己的刀锋利胜过天子剑,或自己的刀法胜过他的剑法。曾重阳败在远道而来,又是孤军深入,无援军,无粮草,故,一日战败,则一败涂地,反之,自己的本钱就厚的多,即使略有小败也能东山再起。
杨昊想此战既是曾重阳败于我,也是天子败于他的臣子,“五社合一”已经破产,若与天下人为敌,纵然贵为天子,也不免一败涂地。
“大总管让我转告你,今后好自为之。”唐宁说过这句话,就拿起斗篷准备开门。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些。”杨昊实在懒得去想。
“做人不要忘本。”唐宁说完裹紧披风开门而去。
杨昊在书房里呆坐良久,推门而出,已经是三更末了,西天尚有半轮寒月,天气冷的让人窒息。杨昊裹紧斗篷走进西跨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吕芮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杨昊踮着脚尖探头往屋里看,吕芮坐在灯下专著地削着梨,黄澄澄的大水梨已经堆满了几个簸箕。
杨昊推门而入,吕芮像只受惊的小鹿,丢下手,起身便跑。杨昊跳过去抱住她的腰,如虎扑鹿,一扑将她扑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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