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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三人的尸体从诏狱的小门运出时,已腐烂不堪,臭遍街衢,尸虫沾沾坠地。
这便是小人所为之恶,因没有底线,是以尤其可怖。
童牛儿听林猛讲述先前经过后,低头半晌,不言一语。
林猛因着感伤自家所受,有同命相怜之叹,不禁泪湿眼睛。将手中书信重又看过一遍,放在近处的铜油灯盏里烧掉,也自沉默。
童牛儿有多机灵,片刻后道:“那书信——教你怎样?”
林猛瞧他一眼,略一沉吟,道:“叫我搭救几个人。”童牛儿道:“哪个?”林猛道:“有一个是受杨涟案株连的刑部主簿霍光启霍大人之子,名叫霍敏玉。他还只是个少年,现押在天字牢营,若不救他,怕早晚冤死里面;还有一个是他的姐姐,名叫霍敏英,据说过些日也要被卖入青楼为娼。童大哥,你——”
童牛儿不待他说完,忙摆手道:“休提这个。我又不是什么侠勇之士,犯不着去冒死救人水火。”掸掸锦袍上的尘土,道:“这身富贵好不容易穿上,可不能轻易教它褪去。”
林猛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浊叹一声,不再言语。
童牛儿转头看他,道:“你也休去逞能,听到吗?自己还是泡在水里的泥菩萨,哪有心思管顾别人?”林猛却不回应,只是翻着眼睛自想心事。
二人定下联络方式后,童牛儿离开兵器库,按林猛指点骑马回到京城中。
临晚回至春香院,思来想去,还是担心林凤凰和白玉香口齿不严,坏了事情,不敢对她们讲起自己见过林猛。
又连过五日赌钱吃酒的逍遥日子。
第六日一大早还未起身,听门外有人急急地喊:“童大人在吗?五将军有急事相召。”
童牛儿和赛天仙同时惊醒。
赛天仙抱住正欲起身的童牛儿怨道:“这五将军怎地稀罕你?便一刻不在她身边也忍不得吗?我不让你去。”
童牛儿挣脱她手急道:“闭上鸟嘴。你懂什么?休啰嗦。”
穿衣下地,开门见一名锦衣卫正张嘴喘气,双手捧上一封书信,道:“五将军让您见信后速归营中。”
童牛儿听得奇怪,接过取出信笺,见上写:“带好弓箭,随我擒贼”八个字,下落一个雪字。
童牛儿边看边猜,略知大概。微微一笑,向锦衣卫道:“门外侯我。”回身进里间取出袖弩和软甲披挂穿戴起来。
赛天仙见了立时慌张,不顾身体赤裸,跳下榻来抱住他道:“你又要去哪里呵?还嫌命不够短吗?你若有闪失,叫我怎活得下去?相公你不要去——”
童牛儿不耐她啰嗦,反手一推,叫赛天仙直栽入帐内,头“咚”地一声碰在壁上。
她却不顾,又扑出抱住童牛儿哭道:“我不让你去呵——你又该弄成个半死人样儿回来——叫我疼也疼死了——”
童牛儿却不言语,掰开她双手搡到一边,抓了长刀向外便走。
刚出两步,知赛天仙仍要上来纠缠,倏然转身,看也不看就是一脚。正踢在欲扑上来的赛天仙胸前,把她踢出一溜滚儿去,半个身子已在床榻下面。
然后开门出来,见林凤凰和白玉香已从隔壁惊出。
林凤凰身披夹袄,双手扯着大襟,半露出里面的粉绫小衣,大睁惊恐双眼道:“童大人——你和天仙姐姐——你俩个——”
童牛儿将眼一瞪,道:“不关你事,休问。”大步下楼去了。
二女忙奔入房内,见赛天仙头脸上尽是尘土,小衣已扯落半边,裸出一个ru来,滚得泥人儿似的,侧坐在床边,正双手捂脸哭泣。
林凤凰上前扶了她的肩头道:“童大人怎地打你?”
赛天仙呜咽片刻,慢慢止泪道:“他是为我好——”
白玉香道:“可他打你呵。”
赛天仙抹一把脸上连尘带泪和成的泥水,道:“你不懂的,他不是打我,是疼我,才发这样的狠。他也知这一去只在生死之间,或许便回不来了,让我受他几下,好叫心里恼他,来日不太难过。可他不知呵,我越受他打,就越依恋他,哪还恼得起来?我——我——他若有好歹,我必也不活了——随着去哪里伺候他——”赛天仙又哭起来。
林凤凰和白玉香尚不识风月滋味,自然听不懂她话里意思,瞠目张口惊在那里,想不明白男女间怎会是这个模样?
童牛儿策马扬鞭,和那名锦衣卫赶到东厂朱雀营的院中时,见银若雪头戴八宝束发金冠,斜插威武胆,外披银丝编就的锁子软甲,跨骑西凉胭脂红宝马,手提赤炼金枪,正独自一人等候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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