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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只觉得如见嫡子一般,说不出的亲切,竟有泪交睫。
而‘饮光’自入老和尚手中那一刻,也将精芒收拾起,似得逢故旧,有了归宿一般。
雷大郎初得‘饮光’时,对老和尚所言也以为谬,不曾珍惜。
但有一日天降大雨,他在室中闲着无聊,将‘饮光’拔出鞘来把玩,不想竟从它的血槽里滑落赤红,点滴不绝,把雷大郎吓得不轻。待还入鞘中,血迹立止,屡试不爽。
后来结识霍天威,与他说起。
霍天威还知一二,道:“这匕首必是传世弥久,杀人过万,饮血太多,被冤魂缠绕,才至如此。而雨水多是鬼魂烦冤时所流之泪,这‘饮光’感知,自然将所饮之血滴出应和。似这等神器都知道护佑主人,预报凶吉,叫你提前防备,是极难得的宝物。”
雷大郎听说如此,才倍加爱护,藏之弥珍。却不想今夜就要与自己同赴生死,老和尚在天若知该作何想?雷大郎瞑目半晌,不觉间流下泪来。
此时的魏忠贤住在坤宁宫中。
这里本是皇帝与宫妃下榻之处,而魏忠贤只是个负责膳食的太监,按规矩该移居别处。但他倚仗与客氏对食共寝的特殊关系,赖在这里不去。
熹宗朱由校则因对客氏极依赖,简直须臾不离,是以对二人的yin乱胡为听之任之,不加管束。
雷大郎自是知晓皇帝的寝宫护卫必然严密,而自己怀械夜闯,一旦被抓或事发,就是刺王杀驾的重罪。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九族被诛,祖坟被刨,远不能和以前所做的那些看似凶险,其实无碍的小事可比。
是以当康公公夜半越墙来寻时,见他面色凝重,神情紧张。
问起缘由,雷大郎沉默片刻,道:“我死不足惜,只怕连累祖上跟着倒霉,是大大的不该呵。”
康公公立时明白他言语所指,道:“不需忧,魏大人也怕将事情搅大,早虑到这一层。今夜万岁爷宿在乾清宫里,只有魏忠贤和客氏在,你尽管行事,一切由我照应。”
雷大郎听他如此说,才放下三分心。
二人听梆鼓敲打二更,推门出来,见天地之间一片茫茫,暴雨正烈。举目不见尺远,张耳不闻声音,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雷大郎将‘饮光’连鞘提在手里,和康公公飞身跃上宫墙,翻出院子,乘着雨夜的掩护向坤宁宫摸去。
待来在宫苑的墙外,康公公拉住雷大郎,俯在他耳边道:“魏忠贤和那客氏住在偏殿头间房里,你入内杀之即可,但不要伤到客氏,魏大人还不舍她呢。”
雷大郎应过一声,瞧四下无人,纵身起落,进入宫苑内。先伏在一片凋谢得狼藉的芭蕉丛里,透过雨雾寻找。半晌才见在正殿的廊檐下有一伙人影晃动,想来该是值更的禁卫。
此季正是秋末,夜凉雨寒,将这些人冻到不堪,原本该分散站立守卫的几伙都凑到背风处依靠着取暖。
雷大郎见时机正好,低腰疾速向偏殿的后面跑去。
摸到第一间的窗下,见那窗开在丈多高处,伸臂难及,便一跃跳起,飞脚将窗上花菱格踢碎,滚身扑入,正掉落在铺着花团锦被的长榻之上。
雷大郎已听康公公说起过房内格局,心中有数,也不犹豫,低腰伸手便抓,以为必要抓住哪人,却不想竟是个空。忙向前踏出一步,低身又抓,可还是空。
这榻虽称作‘长’,也不过睡三、四个人而已。若魏忠贤和客氏都在上面,哪会剩下这大地方由自己折腾?
雷大郎心中疑惑,以为魏忠贤怕不在这里。但心有不甘,又向前进,伸手低抄,不料这一次却抓住只手。
其实不是雷大郎抓他,而是他抓住雷大郎的手,叫雷大郎骇得不轻,忙纵身后跃。但那手虽瘦如鸡爪,却铁箍般有力,紧紧匝在雷大郎的腕上不撒,跟随而来。
雷大郎暗道不妙,忙将左手中提的‘饮光’拼力一甩,脱去外鞘,反臂向那手的腕处削去。却听叮的一声脆响,迸出一串火花,接着有人“哎呦”叫过,腕上那手却松了。
雷大郎知必是中了埋伏,正欲折身向窗逃跑,却见忽地一闪,有人点起烛火,将室内照得明亮。
雷大郎才见花菱窗下站着数名手提长刀的禁卫,早已将自己的退路截断。
转头再看,见自己的对面是一名脸儿如胡桃般干瘪的老太监正揉着左腕,一缕鲜血自腕上滴下。长榻的锦被里掉落一段乌黑的铁物,截口整齐崭新,似是被自己的‘饮光’切断。
老太监抬头看他,用鸡鸣般艰涩的声音道:“猴崽子,还识得哀家吗?”
雷大郎自然认得出,此人正是尚膳监的提督吴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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