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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也就是那名白发玄袍的先天强者。
这人先犹豫了片刻,想着天子并未交代另二人如何处置,在身边男子灼灼的目光下,无奈拱了拱手,算是领命。
大帝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老态毕露,朝廷中已经涌起了几股暗流,就连皇朝供奉们,除了少部分知情者,大都也是拉党结派。
先天强者,罡气旦夕归流,百脉畅通坚韧,内力生生不息。
方一出手,便见世俗无敌的威能。
横渡百丈,凌空如大鹏朝着土丘压下,这老儿仰天长唳,一掌之势,恨不能直接把整个矮丘掀翻!
柳毅略一犹豫,见着廉韪低啸化剑而上,顿时按下发难的心思。
既然常磐暂时无虞,他倒也乐得旁观。
对于廉韪,他心中恼意不少,敬意丁点也无。
柳毅为人向来如此,爱便是爱,恨便是恨。
那人对常磐好,对自己不好,却也不可能因为常磐,就把他当做好人!
廉韪就像横在他和常磐间的一座大山,要想修复儿时友情,这人必须死!
他朝着嗔目望来的青年督军瞥去,摊开双手,示意随意。
这时实是骑虎难下,实际上若对方真令万箭齐发,常磐必死无疑,他也没可能为故友留下搏命。
也许下山前,曾经的常磐有一定机会让他那般冲动。现在,必然不会。
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太多事情未做。
他的身后,早已背负了许多比常磐、比友情、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系统、比如零、比如希望!
震天的轰鸣响彻原野,除了常磐立身之地三丈,矮丘直接被两人狂暴的对轰压成平地。
天晓得廉韪修的是什么功法,平日里看起来温吞吞,一旦殊死爆发,根本同先前恍若二人。
常磐看着天空中啸声连连的剑光,热泪盈眶。
二十招后,剑光泯灭,廉韪残破的身躯落到地上。
凭借超一流下品修为,生生和先天高手硬撼至此,这人传承哪是江湖流言的寻常。
十几丈高孤零零的土柱,常磐匆忙跃下,泣声跪倒在廉韪身旁。
地上躺着的男人,全身骨骼尽碎,七窍流血,看着已经死透。
常磐俯身大哭,依稀记得昨日恩师笑貌,淳淳教导。
他夸他是千年难遇的奇才,质朴意淳、大智若愚,秉性极契合本门宗旨,定能将没落的门楣光耀。
这时只剩残躯一具,哪里还有赞声笑颜。
常磐嚎啕着,复而被人提住,制了穴位,腾云驾雾般落入龙纹战车。
他脸上挂满泪水,犹自不停淌下。见不着捉拿自己的人,便冷冷瞪着发号施令的青年,似欲择人而噬。
顾韫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常磐直接僵硬地跪倒在青年面前。
那人也不看他,只把目光盯着柳毅,毒火传递。
“小杂种,记住,本王唤作刘风,御赐封号浑天王!”
“狗杂种,虽然本王现在还动不了你,更等不及看你被父皇剥皮剔骨。可是,本王能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弄死,就像父皇当年对那个贱人做的一样!尔等贱民,功劳再大,恩宠再重,一旦惹怒我皇族,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那青年叱骂,一脚将常磐踢得撞在战车护栏上,磕破了额头,满脸都是血迹。
柳毅脸色沉了下来,怒火隐隐难抑。
“哈哈哈哈哈!小杂种!笑啊,你倒是笑啊!我倒想看看,今天有谁能救你!狗杂种,你倒是继续笑啊!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救你!”
刘风盯着面色难看的柳毅,神经质的狂笑起来。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在他大发豪言壮语的时候,柳毅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长须白袍的老儒生。
那老者一手提着副棋盘,腰里挂着个棋篓,背着张折叠方桌,另一手则拎着满头鲜血的常磐。
老者呵呵笑着,也不答话。
刘风扭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都差点瞪出来,身边唤作顾韫的先天高手,更是蹬蹬蹬连连后退,像个醉酒老朽一样跌下了数丈高的战车,颜面尽失!
拉车的异兽不安的躁动着,刘风嘴角抽搐,十万大军就在背后,哪里顾得忌惮!
“老匹夫!你是何人!敢管本王闲事!莫非欺我朝无人!”
世俗帝王将相身缠因果极深,寻常修者根本避之不及,所以很少发生高阶修士刺杀凡间帝王之事。
皇城中强大的供奉是一回事,本身隐晦对于因果牵累的忌惮又是另一回事,相对的稳定总有理由。这些早已算不得秘密,刘风自然晓得,所以根本不怕神出鬼没的老人发难。
换言之,王朝已经近百年未和修道界发生冲突,那些山林中人在寻常百姓眼中个个如仙,天潢贵胄哪个当真放在眼里,只当老子天下第一。
那老儿捋了捋长须,看似不以为忤,颇有些清风任遨游的态势。
“闲云野鹤十万日,滚滚红尘三百年。小娃娃,莫要太过自负,目中无人。你道这天下是你刘家的天下,却不知天外有天。今日老夫不为结仇而来,这两个娃子我要带走,你可有意见?”
意见?当然有意见!
刘风左右四顾,见着竟然无一可用之人。有心令万箭齐发,又恐伤了正主儿。虽然天子金口,死活勿论。可真要领了死的回去,本该属于他的功劳,怕就薄了。宗玄真人可是亲信叮嘱,能抓活的,定要活的。
这事本不干他,自有旁人负责。刘风只是惯于争功夺宠,适时身在炎州族叔祖府上做客,恰逢其会,哪里肯把唾手可得的大功让给将要入土的老朽,纵然叔老对他不错。
飞鹰回朝请命,当即立下军令状。青年得志的刘风,根本不知道败字怎么写!
恨恨咬了咬牙,刘风怒然跺脚。嘭地一声,钢甲战车四轮直接陷入地下,拉车的妖兽受了惊,开始乱跑。结果扯得跪倒在地,战车愣是纹丝不动,犹如重了十万斤。
气势外溢,本来不凡的刘风,更显英武。这人没什么脑子,武道实打实的强悍。不足而立,已是媲美先天的洗髓高手,实为整个皇族数一数二的杰出天才。
“老匹夫!莫要逼我!”
锵的拔出佩剑,直指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跌落战车的顾韫已经重新获得对身体控制,羞红着脸跃回原处。
他见状顿时惊呼不可,试图按下勃然大怒的主子,生恐恼了眼前高人。
这人能瞬间制住他,早已经超凡脱俗,根本不是区区一位藩王惹得起。
刘风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一巴掌将令己大丢脸面的顾韫扇飞出去。可怜堂堂先天高手,根本未料主子这般狠毒,近身的内修哪里比得上体修,半空就已昏死。
刘风也不解气,冷笑盯着老者,暗道果然被先生料中。
他只把剑往身前一插,拔出腰间号角吹了起来!
苍凉的号角声,远远传开不知多少里,众骑面面相觑,这并非行军号令!
随着声响,本来满脸笑意的老者忽然冷下面孔,极远处升起数道令他都为之忌惮的气息。
尤其其中一股,分明脱了凡,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
三大铸窍,一位念体!
四人一前三后,凌空闪现而来。
这几人就像截开的电影片段,每个帧点跃动一次,便是向前迈进一段。
只是两三个呼吸,四人已经出现在距柳毅百丈开外,同样无视了万马千军。
战车上的刘风大喜,朝着当先一人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朝廷并不是没有修士供奉,方士是方士,修士是修士,不可一概而论。
一般方士异人,王公贵族敬称先生,寻常还能遇上,问问机缘。
而修士,分属供奉之列,但和常驻皇宫的武者供奉不同,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先之人面白长髯,不正是先前郡守府里的管家。
刘风身旁君彦见着,立时失色。
那人也不看旧主,五官忽然一阵蠕动,竟是变了副面孔。
原来他早已不是老管家、御用谍子本人,不知何时被调了包。
刘风凝目望去,却是大喜,原来认得这人,儿时有幸见过。
这人唤作瞿易风,道号易风子,乃是有名的散修高人,百余年前被上上任皇帝笼络,成了朝廷挂名供奉。
天下间高手虽多,隐士不少,超凡脱俗的毕竟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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