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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是为了让他回来参加父亲的葬礼吗?
辛夷走出房门,便看到一条瘦削修长的身影,立在院子里,一袭白衣,头发梳理过了,除了脸色苍白,倒是看不出多少狼狈。
是郁渡。
他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眼圈湿润,双脚像是钉在了青砖石上,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像个可怜的落魄的富家公子。
辛夷端详他片刻,轻唤一声。
“青玉公子。”
郁渡像是受到惊吓,朝她望来,眼睛略带恍惚。
“你……张小娘子。他们没有说……你也在这里……”
声音未落他又拱起双手,低头朝辛夷一揖。
“有劳你了。”
辛夷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莞尔一笑,让丫头将人请到屋里坐下。
“你回来得正好,明日出殡,有你在,再是合适不过……”
“是吗?”郁渡呆呆地反问。
辛夷见他眉头拧着,似乎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笑着安慰道:“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重头来过。”
面对她的善意,郁渡微微笑了一下,表情很是僵硬。
在大牢里关押得太久,他忘记怎么笑了,那种发自内心,与辛夷一样善意的微笑,对他来说,困难而奢侈。
“你还没有吃饭吧?”辛夷看他垂着眸子,有些不落忍,让湘灵买了饭菜回来,放到他的面前。
“将就吃一点。”
郁渡谢过,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喉头微微发堵,拿起勺子,想舀一勺稀粥,半晌都送不到嘴里,那只手抖个不停,粥都撒出来了,尤是不觉。
辛夷连忙让杏圆掏了帕子递上去。
郁渡微微垂下头,借着擦手的机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从小,我就知道我娘跟别人的娘不一样,我也无法跟别人家的孩子相比……但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会,会以那样的方式跟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辛夷明白他的感受,轻轻笑了笑。
“这不怪你。这么荒唐的事。换谁会知道呢?”
郁渡声音有些哽咽。
“郡王没有释放我娘,要判他流刑……”
辛夷没有做声。
郁渡道:“郡王认为我娘涉嫌陷害驸马,当年又和我父亲,我是指那个该死的继父……和他一起绑架勒索苟员外的儿子,致他惨死,又受高明楼教唆,干出许多荒唐事来,难逃其罪。”
晨曦的光线从大门照进来,郁渡的脸白惨惨的。
他的人,他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不定,好像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辛夷耐心地听他说着,然后问:“你认为不是吗?”
郁渡喉头发出呜咽,那一把将《洞仙歌》唱红汴京的好嗓子变得沙哑,好像饱经沧桑。
“我娘不是坏人,她是愚蠢。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事情,她是做不得主的,全是继父逼她。”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坏人。
辛夷淡淡道:“无论她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那也是触犯了大宋律令。郡王若是判她,那一定是她有罪在身。”
郁渡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问:
“你认为郡王对她,是公正判决吗?”
辛夷面对这双飘忽不定的眼睛,沉吟着轻笑。
“我想是的。否则,你就不会坐到我面前。”
郁渡低眉,“我想,也是的。他放过我,也放过了他自己。”
辛夷嗯一声,微笑。
以前的傅九衢睚眦必报,也很执着于仇恨,但有了羡鱼有了她,为人夫为人父以后,他性子收敛了许多,脾性也更为宽容。
辛夷问:“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郁渡久久没有言语。
入狱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会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做过谋财害命的事,甚至他都不知道郁湄和葛庸有染。
是郁氏把他保护得太好,也是他很小便认了命,甘愿平庸,一生所求不过是四季温饱,家人尽欢。
“我想,找到小湄,再找份事做,等我娘回来……”
“就住在这里吗?”辛夷问。
“就住在这里。”郁渡双眼灰蒙蒙的,像染了一层岁月的尘土,“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这天夜里,郁渡在磨坊巷的灵堂里坐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