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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人群中,荀或陷入了沉思。
——
一家四口逛了半天街,品尝了不少美食,顺便买了过年要穿的新衣。
宛市商品品类齐全,花样繁多。因为可供挑选的余地大,价格也公道。按照荀文倩的说法,属于大部分人都能买得起的程度。
荀或大开眼界。
“天子说,这才是真正的王道。”荀文倩说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个别人富可敌国,大多数人没有立锥之地不叫富,那叫为富不仁,是取祸之道,不能长治久安。”
荀或瞅了荀文倩两眼,觉得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说法是符合儒家思想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是夫子所道,天子只是更进一步。
黄巾之乱之所以引发那么大的冲击,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兼并引起的贫富不均,无法凭自身劳作解决温饱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只有要有登高一呼,就像火星落到了柴堆上一样,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党人事先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否则也不会与张角往来。
那时候党人眼中只有朝廷的背信弃义,只有天子重用阉竖引发的不忿,坚信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是祸乱之源。
他们玩火自焚,引来了十余年的大乱,险些倾覆大汉。
如今回头再看,要说一点愧疚也没有,显然不是事实。
只不过作为党人的一员,而且是其中的俊秀,要他当众承认党人错了,也不太现实。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看来天子的王道不仅师从孟子,还直接追朔到了夫子,可喜可贺。”
荀文倩思索片刻,说道:“准确地说,他对这句话只认可一半。”
“一半?”
“虽然没听他亲口说过,但是按照我的理解,他不认为寡和贫就能接受。如果只是满足于均和安,却不能解决寡和贫的问题,不能称为王道。儒门之失,正在于此。”
荀或沉吟了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观点,儒门之中便有不少人持这样的观点。他们重视民生,鼓励农桑,推崇教化,和天子现在做的差不多。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循吏。
只是循吏大多是埋头干实事的,不喜欢党人、名士那一套作派,所以大多名声不显。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循吏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境界不高,只能做些庶务,不足为社稷之臣。施政一方还行,位至三公就力有不逮了。
最典型的就是昭宣时的颍川太守黄霸。
现在看来,他错得实在离谱,踏实勤政的循吏才是王道的践行者。
荀或突然想起了南阳郡学中的那些画像。
他隐约听人说过,天子看那些画像时,在杜诗的画像前停了好一会儿,还提到了杜诗发明的水排。因为那个原因,消失多年的水排如今重现于世,而且不断改进,对南阳铁官的产量提升起到了重要的任用。
“明天天子要去印坊吗?”荀或问道。
“当然要去。”荀文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拍额头。“差点忘了,我要给他买两件常服。他明天不能正式露面,只能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