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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势势必如唐季藩镇一般,渐成割据之势,此岂衙内之所为哉?况且辽东孤悬海外。两百年来不通中国,一旦就此割据,则二十年后必非中国所有,其不沦于夷狄者几希!且论今日之局面,尚未至此不可收拾之境地,故而愚意三郎此策不妨姑且存之。”
高强连连点头,他也是这般想法,纵然他能跑到辽东去自立,然而大宋朝是绝对不能容许这种割据势力存在地,倘若发现制不了他的话,恐怕象元符年间弃河湟之地地事,朝廷也未必不会再干一次,到那时难道要他高衙内在辽东去和女真打生打死,作东北王去?夭寿,这样写法,读者都不会答应的!
石秀其实是颇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是头脑上比燕青、许贯忠等人笨,然而思维方式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决定了他一辈子都想不出这等朝廷官员的弯弯绕来。因此凭着自己地路数献上一计之后,听得许贯忠对他加以驳斥,他也不以为意,嘻嘻笑道:“衙内唤小人来此商议,想听的也便是此等计策,倘若小人把话尽皆说了,许先生与小乙如何处?罢了,且听许先生妙计。”说着把手一摊,竟是一副惫懒相。
高强不禁失笑,想想石秀叱咤江湖,群小辟易,他能象这样耍赖地机会大约一年中也难得一次,十年之间,仍称衙内不改,相互间亦是如此坦荡,若非这几个都是人中之龙凤,焉能做到?忽然之间觉得,能够在身边聚拢这样地一群人,干成了这许多大事,自己何其幸运!
却见许贯忠亦是莞尔道:“三郎亦戏我乎?即今事在眉睫,若要从容化解,了于无形,纵然智者亦为之束手。然而适才衙内之言,小人却有所得,敢问衙内,此番可是以辽东为先,己身为后?”
高强点头:“正是如此,辽东若安,女真与辽国便不得安,我大宋便安,我便可了无牵挂,回家教孩子去,今番可莫要象长恭那般,自家忙着国事,却把孩儿的教养也抛在脑后了。”
三人闻言俱是好笑,高强拜托鲁智深为他教训长子长恭之事,这几人当然都是知道的,想想一个小小花花太岁落到鲁智深手里,却是想不学好也难!
许贯忠便道:“既是如此,则今番却也不难应付,前有何正献公为相公上书,官家想必也有
今次不若便在朝廷上面折诸位台端,拼个鱼死网破,宗宣抚不成,势必要纷纷去职。而衙内闹出这等大事来,依例也要避位,何不乘势便求外任,官家必定许之,且圣眷不衰,待得外任一了。便可求还。”
高强听得晕晕乎乎,没明白什么意思。燕青却笑道:“贯忠此言正与吾同。衙内,实则今番御史台参劾宗宣抚,其意盖在于衙内,必是料想衙内冲年而登枢府。复有大功。官家亦当有去意,如今奏本一上,衙内依例须得自引去,则圣意谅亦当抚而从之,将衙内径放外任。数年后方得大用。而如石中丞等台谏,一旦弹去衙内这等幸臣。势必声望大涨,纵使不得左相。然而宰执必定有望,其如意算盘也如此。”
高强想了想。好似捉到了几分头绪:“小乙,你言下之意。今日众位台端地奏本。其实未必有多少真凭实据,乃是顺势而为?”
燕青笑道:“正是!衙内自己亦知难逃纠弹,早料得有今日之事。诸位台端焉有不知之理?再看这几桩罪状。皆是言宗宣抚辽东事,那宗宣抚到辽东不过数月,莫说许多事端皆其来有自,须安不到他头上,纵使宗宣抚己身确有所为。以宗宣抚在参议司这许多时,自也晓得隐匿行事,哪里会落下许多把柄在人手中!”
高强听着。却摇了摇头:“深文周纳,乃是酷吏惯用手段。虽说今日之台端未必出此,然而亦不可不防。”什么意思?自来中国人治事都是人治,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罗织罪状这种事,是个人都能干。高低不同而已。大宋的御史台是参与断案地,可以说个个都是此中好手,虽然其中有很多人也相当有气节,能够秉公处断。但是事关重大,高强实在不敢有侥幸心理。
燕青却道:“却又不然,那辽东内附未久。至今大宋派去的官属都无有许多,台端纵然要罗织,也须有所依凭,而今图册簿籍一概皆无,人证物证也无从招纳,辽东军中皆我之人,他仓促之间,要从何罗织起?”
见高强还是犹豫,许贯忠又道:“小乙这等说法,皆是以情理推断,然无凭据,料想衙内难以定计。却才小人得了一封密函,亦是说及此事,要衙内早作打算,其书在此,说及御史台之事,正与小乙所论略同。”说着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
高强大出意外,怎么御史台这些人做事如此不密,到处漏风?拿过来看时,见并无署名,字迹却看着有几分眼熟,一看抬头称自己为妙长兄,猛可里想起一个人来:“遮莫是张随云所书?”
许贯忠笑道:“正是!他现今官居监察御史,又是当今门下侍郎张相公从侄,得能预知这份奏章内容,谅来亦是不难。”
高强这才了然,那张随云本是他好友,两人一同破了朱缅案的,只是后来他作了京东西路提刑,其升官亦不可谓不快,但高强一路蹦到中枢,张随云委实只能瞠乎其后,直到最近才从提刑官任上调到京城,在察院里作监察御史。他父亲张叔夜与当今地门下侍郎张克公是从兄弟,现今张叔夜在燕京作留守,张随云在京中便借住在张克公家中,而张克公是从御史中丞位子上提起来的,势必与现今地台谏官亦有联络,故而张随云能在御史台未发之时得悉其事,也有所凭恃。
待细看那封书信时,见上面地内容比刘正夫那张条子要详细许多,更罗列了证据若干,中间多有牵强之语,高强越看越恼,咬牙道:“竟是如此草率!要参倒本衙内,只凭这点材料,济得甚事!”
燕青摇头道:“本朝御史准以风闻言事,譬如前朝哲庙未亲政时,御史闻宫中欲择乳,便上书谏以官家春秋方盛,不宜近女色。时高太后临朝,辞以未有此事,御史竟对曰无有亦可为戒,时议尚且称为美谈,可知其来有自。”原来大宋朝御史言事,也未必就需要铁证,哪怕你只是捉着点风,捕着点影,也可上书弹劾,哪怕是查无此事,他也不背什么罪责,乃是仁宗时给御史台颁下的一道免死金牌。
对于鼓励臣僚上书言事来说,这是一条好规定,为弹劾大臣的御史们解除了后顾之忧,免得告人地反被人告了。但是如今高强自己要被弹劾,那感觉就不一样了,这等于是对方有一件绝对防御地神器,让你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既是如此,为何贯忠还建议我要面折廷争?”高强一想不对,哪怕对方证据不足,也难成罪名吧?
却见许贯忠微微一笑:“衙内差矣,岂不见当日以风闻言哲庙事者,后终以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