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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中保,令女真与契丹两家讲好,若是他日有人背盟相攻者,我大宋愿相与共击之,决不食言。”
阿骨打闻言,其意少解,缓缓坐定,半晌方道:“似此说来,南朝果有诚意,则可为我言于契丹,诚能以敌国之礼待我,割上京、辽东之地予我,则可与之讲和。”
马扩苦笑道:“若单单居中说话,亦不为难,却要教国主得知,那辽东之地,契丹业已许我大宋,现今我家已命大臣往彼宣抚矣!”
阿骨打大军远征在外,东路消息还不得相通,这是头一次听说辽东竟已归了大宋了。马扩此言一出,帐中原本鸦雀无声地众女真人也是一起鼓噪起来,却被阿骨打目光一扫,即刻都安静下来,显然这消息虽然令女真人大为震动,但阿骨打地权威却端的了得,无人敢与之相抗。
他看看马扩,缓缓点了点头,道:“闻说尔南朝近年来高相公用事,极是了得之人,果然出手不凡。兹事体大,某虽为国主,亦不可专断,要当听老人之言,且请也力麻力营中暂住些时,容我细细参详。”
马扩见状,晓得阿骨打为人一言九鼎,今日便只得如此了,当即谢过了,依旧还是二太子斡离不引出去歇息,只是这次斡离不脸上全无笑容,再也不提契丹歌伎之事了。
等到斡离不安顿下马扩,回到毡庐中时,此间已经是吵得象开锅一样,兀术在那里大叫大嚷,只说南朝无礼,定是收了契丹国辽东之地为赂,因而来劝我兵莫要再去攻打契丹,否则地话,我自连年与契丹相攻,也不听他南朝说一句话?
此时粘罕在外未还,阿骨打身边都是他地本族亲信子弟,基本上女真国中地少壮派全都聚集在此。这一帮人从连年地战事中斩获颇丰,对于战争有着无限的渴望,眼看着再进一步就可以攻下辽国中京,这座最后地京城。偌大地辽国有可能就此灭亡。此种大好形势之下。如何能忍受罢兵之议?不免连南朝也一起恨上了。兀术口中便公然喊出了要先灭契丹,再伐南朝地言语。
这等言语若是放到女真起兵之前,那是想也不敢想,单单契丹便是一个不晓得有多么强大地庞然大物了,何况是能够和契丹战成平手地大宋?然而事隔数年。连续的胜利已经使得女真上层地信心极度膨胀,他们地逻辑很简单,既然契丹和大宋是打了平手。我能打败契丹。那么也就能打败大宋了。
况且他们虽然身在北边。也曾听说南朝地繁华富贵,那兀室从南朝出使回来之后。此种话语便即广为散播,将南朝汴京说得
上宫阙一般,苦于女真话词语贫乏,无从渲染,只是好大。地上都铺着金砖,墙上都镶着夜明珠之类。当然兀室本人并无这等无聊。他基本上也只是照他所见所感诉说而已,然而他身为女真中地智者,已经被南朝的富贵所震动,这等话语几经转述之后,没多久便传得不象样子。
自来女真人生活穷困,平时渔猎,战时出征,乃是其基本生活状态,从战阵上获取金帛子女,历来是符合女真人的道德观地,现今攻打辽国,已是大占便宜,听说远处还有一个更为富庶地大宋朝时,怎不为之动心?原本此种心思已经暗自流传,现今南朝一介使来,竟然对女真国指手画脚,勒令他不可攻伐契丹,是可忍孰不可忍!
帐中一时群情汹涌,阿骨打却一言不发,任凭自己地子侄兄弟们在那里喳喳呼呼。这些女真人当真精力旺盛之极,这一乍呼就是好几个时辰,一直到晚间开始吃饭了,兀术和挞懒等人还是在那里说个不休。
女真人虽然立国,当初的纯朴风俗却还未改,国主与众大臣吃饭时还是如往日一般,大众面前各放一只木盆,里面放些子饭,将猪血葱等拌过了,便用木勺吃。不过现今日子过地好了,席间也有肉,用一个大木盘盛了,在座中传来传去吃,这阿骨打的宴席可算是国中最高等级了,因此吃的乃是全脂的肥肉,用蒜泥捣了,徇为美味。北地苦寒,人尚食油腻,因此肥肉比瘦肉吃香。
当然现今与南朝通商多年,也学了些好东西,比如吃肉时懂得蘸酱油,吃完了肉可以喝茶解腻,对于帮助消化、增进食欲都有好处,因此女真与大宋互市一开,这茶叶迅速就成为了主力购买的物品。
众人大口吃饭,间或叫嚷几句,不一时已经吃罢了饭,在那里喝茶。此时外间忽有人报,道是粘罕军回营来,不大功夫,粘罕与兀室、幹赛等人皆入,见到阿骨打以礼相见毕。
阿骨打自从马扩出帐后,一直是缄口不言,直到此时方开口道:“粘罕,你可知南使前来,向我下书之事?”
粘罕点头道:“正为此事赶回来,不知南朝下书,所为何事?”
一旁有杨朴递上国书,顺便在他耳边提了一句,道那辽东业已属了南朝了。粘罕眉毛一挑,并不说话,自展开国书看罢,仍交还杨朴,一旁覓地坐了,方道:“狼主,只今南朝得了辽东,那郭药师本已甚是倚仗南朝之势,如今自然是一心投奔,只怕东路从此多事矣,不可不防。”
兀术向来看粘罕不顺眼,冷笑道:“他不来寻我,我且自要寻他晦气!辽东与我家帐近在咫尺,不可容他落于旁人之手,狼主可即刻下令,征伐辽东,儿愿为先锋!”
阿骨打一笑,也不理他,他幼弟斜也喝道:“尔小小年纪,说甚大言?那辽东七万兵,多历战事,不是好相与地,谅尔只得两猛安兵马,济得甚事?”
兀术大为不满,却也寻不着话说,女真虽然实力膨胀极快,但他在阿骨打诸子中也还刚刚成年,能有两猛安兵力已经是不易了。当下只得气愤愤地坐下来,肚里寻思:“待狼主过世后,我为幼子守产,那时便有兵力,自可征伐矣。”
这厢兀术被撅回去,粘罕只作不见,却向阿骨打道:“狼主明鉴,现今辽国天庆帝即位,闻说兵势复振,颇有北复上京之意,今已遣耶律大石率军先行北上,银术可在潢水石桥接了一仗,竟尔不敌,道说这耶律大石用兵与往日不同,甚是敢战。如今契丹复振,大宋又得辽东,我家东西受敌,势不能逞强,我意当且许南朝讲和之意,借机扩充兵力,相机而动为上。”
兀术刚刚吃了瘪,不敢说话,斡离不皱眉道:“似此说来,遮莫要将这新得土地尽数还了与辽国?”
阿骨打到此方开口:“我且问你等,若无南朝来人下书,尔等莫非便要久踞此上京否?”
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斜也便道:“狼主所言不差,此地究系契丹家帐,现今国人多有不服,我兵久在此间,日久思归,终究还是要回到国中去了。若是偏师留此,只怕抵挡不得契丹大兵来攻。”
阿骨打笑道:“这便是了!上京咱们守不住,现今打下来,令辽人胆落,大利我日后进兵,也就是了。若还迁延不去,万一被契丹断了归途,我兵思念国中,其势反为不利。我意不若且许南朝约好,慢慢与他两家讲和,自可从容返回国中。他宋辽之间虽云兄弟,然而大宋近年来连取燕云,新近又得辽东,辽国五京之中,倒被他夺了三京去,我料契丹对于这南朝亦是心恨之,只是无力抵御罢了。我若回兵时,他两家倒敢要窝里争斗起来,那时节方好就中取事。”
众人见说得有理,尽皆心悦诚服,一起答允了,只兀术忽地冒出一句:“然则此间金帛子女,莫非都要留于契丹不成?”
阿骨打笑道:“焉有是理,若是我要你留下,你便舍得新得的那两个契丹公主么?”众女真人齐齐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