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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国讲和盟好之意。接着是枢密使高强出班,解说双方使节商定盟约经过,这中间的种种细微转折也不去细说,总之是天下一片和谐景象,两国永结兄弟之邦。
赵业已得悉和约议定,不过这和议乃是国家大事,还不限于军事和外交政策,因而照例要交由三省会议过。两位辽使虽然心中着急,却不好当面催促赵,只得谢过了退下。
接下来便是梁士杰奏禀燕云三事。之前吵了整整五天都没有任何进展地这三件事,最近两天却进展极为迅速,三省长官仿佛一夜之间有了心灵相通的本事,说起话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甚至对于左企弓等燕京降人的言论也都是尽量采纳,于是两天之内,燕云三事就大体定下来。
盐茶禁榷已然说过了,关于燕云土地清丈,由于宋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平定燕云十六州,当地州县地簿册都还完好无损,因此梁士杰主张先依照这些现有的簿册制定税赋,暂时不进行大规模的清丈。至于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契丹贵族,则依照业已商定两国和约,予以限定日期递解出境,他们所拥有地田产牲畜奴婢等等,当然是要由大宋官府接收,用以作为当地流官的职田、学田,以及奖赏有功之臣等用。
这一条乃是大家各让一步,既保证了归朝燕人的现有权益,又给大宋官僚们留下了足够的油水。要知道契丹人占据燕云二百年,在当地占有了大量地土地,甚至于象可汗州这等地方,干脆就被奚王霸占成为投下州,整个州都是奚王的田土,如今契丹人被逐出,留下的财富想想就叫人眼红。
大宋朝号称不立田制,官田基本上都是拿来出卖地,佃农向地主交租,地主向官府缴税,这两级跳已经成为国朝定制,也是大宋朝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地经济基础。官府拥有地田产并不是很多,大约只占到百分之一强,而前些年杨戬所立的括田所,便是将民田括为官田,要求佃农直接向官府交租,这当然比收税地利益要大许多,也是增加朝廷收入的一条手段,只不过杨戬等人闹的太厉害,直接侵犯了自耕农的利益,因此招人嫉恨罢了。
现今随着燕云收复,没收了大量的田产为官田,就好比是凭空多了一块肥肉,要知道大宋朝出售官田的价格,通常只有三五年的地租而已,对于本处地租佃户甚至更为优惠。低者只须一年多的地租就能买到。这样的出售模式,当然是士大夫们“努力”的结果,平头百姓能
钱买田?
现今这样的处理方式,无疑是皆大欢喜,不但大宋中央的官僚们可以从中大捞一把,就连燕云本地的豪民也可获利,毕竟他们是地头蛇。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在那些燕云的契丹贵族中,也颇有一些是世居此间。打算终老是乡了,而今大宋朝一纸诏令,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作宋臣,一律都得卷铺盖滚蛋。试想浮财又能带走多少?只是被打败的人就得接收这样地命运,谁也看不到他们的眼泪向那里飞。
这一条议定,接下来便是燕云授官之事。梁士杰又是一段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大概是燕京扼守北疆。人马勇劲,面对着北方敌国,乃是国家第一等要害去处。昔日大宋朝为了抵御契丹侵攻,升大名府为北京。为河北第一重镇;如今燕京既复,其重要性也当不下于大名府,因此请求赵。升燕云安抚使为留守司。置官属如大名府一般。
这又是一桩妥协的结果。众所周知,一块地方行政级别一旦上去了。所有的官吏都能从中获得实惠,可以设置地官吏员额也会大大增加,不但可以保证燕京归降官员的待遇,亦可为朝廷的官僚们留下足够腾挪的空间。当然这样就会给国家财政造成更大地负担,只是当涉及到官员自身待遇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会说“我少拿一文钱,国家就多得一文钱”,此理古今一也。
赵这等皇帝,从来是不算细帐的,一见金殿上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点头赞叹,自也无甚话说,于是这燕云三事就此底定,当即命中书门下覆行。
斯事既定,又说了些琐事,太监便在那里喊:“众臣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没有意外的话,今日地朝会也要到点了。
忽然听见殿角有一人高声道:“臣燕青有事启奏!”说话间,只见燕青离了座位,几步来到丹前,躬身道:“陛下,今有河东民王景文献上玉圭一块,言为国之重宝,不敢擅自藏匿,自须进献国家。臣按察图册,料此物殊非等闲,故而冒死进献。”
朝臣哄的一声,顿时议论纷纷。这祥瑞之事,历朝皆有,大宋朝独多,自打真宗皇帝兴道教以后,全国各地大兴宫观,祥瑞之事每日可闻,甚至什么几百只鸡排队跑路都成了祥瑞,一旦经过朝廷认定之后,大家一同升官发财,花差花差。此风经仁宗时大加打压,好歹算是消停了一阵,等到本朝徽宗皇帝登基,蔡京号准了赵的脉有意逢迎,又是连上祥瑞,譬如上次黄河出两头龟,他就在那里说是什么象罔,春秋齐国小白公子得之而称霸,是为齐桓公。不过那次被高强事先料定,撺掇着郑居中借机堵了蔡京一把,从而当上了枢密副使。
除此之外,蔡京献宝也不是一次两次,比如改六玺为八宝,后来又弄了块玉,给徽宗作定命宝,再加上真宗时出土地传国玺,现下大宋皇帝地戳子足足有十块之多,这还是官方认定地,不算赵自制的那些私章。已然这么多了,别人想要再献宝,这名目也不大好想,加上高强在朝中时,向来是有意打压这等取巧求官之人,譬如上次陪赵逛博览会,官家看中了一盘北珠,也被高强花言巧语哄得自己掏钱买下来,旁人鉴貌辨色,这风也就不大吹了。
哪晓得今天,燕青这位刚刚入朝为官不过百日地新贵宠臣,居然又弄出一块宝来!
赵是看到燕青就喜欢,当下也不问臣僚,兴致勃勃地道:“卿家博雅君子,善识古物,既是卿家以为此物非常,自当进献,朕赦你无罪便是。那献宝之人何在?”
燕青谢过皇恩,便说那人就在禁门外相候,赵忙命中官趋出,前去招引。
不大功夫,中官领着一人上得殿来,那人一身布衣,显是平民,一脚踏进殿门来,头也不敢抬,一骨碌趴在地上,没命价只懂得叩头,口中只是呼万岁不已。
赵问了几声,那人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不得要领,便着燕青去问。燕青得了圣谕,便上前向那人手中取了一块玉圭来,呈到赵御座前。
赵忙取了来看时,见这块玉圭上尖下方,好似升朝官的笏板一般,只是格外厚些。上下大约一尺来长,其色深黑,中间隐隐透出红光,握在手中温润细滑,对着光略一倾斜,只觉得流光溢彩,若是移到不见光处,它却又好似一个黑洞般,几乎要把人眼球都吸进去似的,形制材料,均与寻常所见之玉大相径庭。
赵看了半晌,不得要领,便向燕青道:“不知卿家果以此物为何宝物?”
“臣察其形制,证诸典籍,唯一能与之形容相符者,非大禹元圭莫属!”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了,大禹宝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