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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种种变幻皆在眼底,否则怎能一入京师便得重用?
隔了片刻,燕青忽然道:“衙内,小乙毕竟资浅,难以骤拔为相,倘若何相公果然是两月之命,有这两月时间从容布置,小乙可为两制,明年便可入执政班。”
高强眼睛一亮,所谓两制者,乃是负责草拟制词者地统称,翰林学士带知制诰为内制,中书舍人知制诰则为外制。侍从官中以此为优等,历来是宰相预备队,基本上作宰执的人没有跳过这两个口子地。倘若按照年资来论,作宰相者通常要有如下的经历,须放过州郡亲民官,须出使外国,须经翰林,从这方面来说,高强大抵这辈子都不可能作宰相地。
若是把燕青放到这里头来考量,最大地弱点就是不曾作州县父母官,即所谓亲民官。然而这也不着急,正如燕青所说,可以先作两制,然后放外任,大不了作一下边臣,立点功劳就招回来,反正只要皇帝喜欢,旁边有权臣照应,这些年资还不好混么?
那么剩下的就是出使外国了,眼前正有一个大好机会,一旦与契丹谈判有了结果,必定要遣使前去交还国书,订立盟约,若是把燕青派出去,这等使节又胜过平时,归来身价自必百倍。所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帮他做到两制官,否则连出使的资历都不大够。
现今燕青已经是天章阁直阁,勉强也算侍从官,新近得的这个崇政殿说书可不得了,庶官中最叫人眼热地便是此官,所谓天子私人,岂同等闲?高强好歹也在官场混了这几年了,看现在燕青这架势,就算没有人帮忙,他几年内也是要进执政地,至于能不能当宰相,那就两说了。
可翰林学士到底是三品官,和执政相去一阶而已,而燕青现在才只是从六品官,要如何才能在短短两个月实现六级跳?这就不得不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高强仰起头来,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口中念念有辞:“若要升官。须得立功,亦须造势。偏偏我又不能明着助你……有了!”他双掌一击,脸上尽是坏笑:“小乙,咱们今番来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燕青乍听此计。即便以他地智计亦不免为之惊叹,二人反复计议,把前因后果都给算计明白了。自觉天衣无缝。方才分头而去。
次日高强依旧去和两位契丹使节磨牙,今日局势又和昨日不同。萧特末和耶律大石显然是有备而来。上来就提出,十日之内和议必须订立,否则宁可不议。
高强坐在桌子对面,看
人颇有些好笑,这招本是我用来对付契丹地,如今却来。想要争取主动,算不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燕云未复。我是要收拢民心。不得不把这个宋辽和约挂在嘴上,拉大旗扯虎皮是也;现今燕云业已收复。各处要津皆有我宋军控扼,纵使还有人不大顺服地,谅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微微一笑道:“二位使人,自来两国和好,皆为惜百姓生灵,非徒恃甲兵。而今既云和议,须得为后世百代开太平,如何能草率从事?即今贵我两国条款相差殊甚,若要十日之内议成,想来二位使人亦有以教我。”要作让步就快点,不光你没空,我也很忙的!
耶律大石与萧特末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出一丝无奈,这样一个对手真是叫人无话可说,有理抓着不放,没理就耍无赖,如何得了道:“疆界之议,如燕云自是归还南朝,辽西辽东却是我家故土,如何强索?相公所言无据,万不得允。前日承相公指点,这岁币可寝,代之以互市则可,这故地万万不能割,伏请相公深体之。”
耶律大石地性子,说话用这样的口气,那是委婉之极了。高强却也不是定要撕破脸皮,边塞上若是有这样一个讲究礼义的辽国政权,大可为大宋抵御北面那些更为野蛮不开化的民族,譬如蒙古人之类,而且辽国一旦老实了,西夏也就跳不起来,这西域的膏腴之地,丝绸之路,可胜过漠北那种不毛之地多多矣!现今不是一百年后,中亚和西亚地诸多文明国家都还存在着,没有被“黄祸”毁灭,打通西夏垄断了百年之久的西域之路,方是更为合算的买卖。
高强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状,苦笑道:“若非我朝官家体念两国结好百年,为生灵计,务要两家交好如故,怎可依从?即今两国边境,便以唐时旧有燕云故地为准便了。所云降人,则今年之内,可许往来,明春正旦之后,但有叛逃入敌国者,皆须送还。”
两人见高强松口,正是大喜,当下一条条都是没口子地答应,就连归化州以北直至独石口的数百里牧场,原本并非唐时十六州故地,只因高强坚持要划归大宋,耶律大石与萧特末居然也就捏着鼻子答允了。其实若是一个后代人来看,高强划地这条边界线就甚是熟悉,正是明长城的沿线所在,在他想来,明代既然以此为内外分界,乃是数十年与鞑靼、瓦剌诸部交战,渐次划定,想必有其道理在,以此为界的话,恐怕彼此的纷争要少一些。
当然在萧耶律两人看来,高强这是彻头彻尾地打劫,在他手指轻轻一划之下,有许多原本在唐末时已经被契丹占据,并不属于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也都成了“汉家故地”。可是这个问题是不好争的,要当真算起来的话,唐代契丹都督府都是受中央朝廷羁地咧。
虽说是大家好商量,然而这地界划起来还是非常麻烦,直到高强直起身子来,对着地图上属于中京道的大片辽西土地咋了咋嘴,非常遗憾地宣布宋辽地境划分初步达成,两边才终于松了口气。当下大家对照着各自手中的图册和地理资料,把各处界限地标志一一录明,什么这里以哪条山为界,那里以哪条河为界,那时代又没有经纬度,也只好用这样地办法了。
划界之后便是外交关系,反正大家原本就是兄弟之国,依旧还兄弟相称好了,不过在属国关系上,辽国不得不断绝与西夏、高丽之间地关系。高丽还好说,毕竟女真一造反,那国家与辽国本国的通道就全部断绝,属国关系也就无从谈起。
这西夏可是辽国好容易才确立地从属关系,历来是对抗大宋的一条有力臂膀,就在十多年前,大宋与西夏交兵连连得胜之时,辽国还曾经遣使为西夏请和,并且逼迫着大宋归还了侵占西夏的一些土地,足见两者关系之亲密。况且当今西夏国王李乾顺是娶了辽国公主,算起来是天祚的女婿,古人乃是家天下,这国家之间倘若要断绝关系,莫非姻亲也要解散?
萧特末倒没强项,只是将这个问题摆到高强面前,高强亦为之挠头。他原先读史书时,看到和亲就不当回事,也没大关心这外交关系与和亲之间的互动,况且古代哪里有什么正式的外交关系可言?
最终还是宗泽提了建议,说道国不妨亲,西夏从此不可向辽称臣,辽亦不可卵翼之,双方彼此若要来往,亦须时时知会大宋,至于两国姻亲则不须断绝,自可依旧往来。高强想想反正眼下大敌是女真,一时半会也不会对西夏如何,便即应允。
三下五除二,和约大体草成,高强正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想耶律大石抢道:“尚有一节,虽是末节,亦不可不书明,即宋辽既为兄弟之国,自当守望相助,若是一国有大敌当前,他国须得竭力援助。这一条,相公可依得?”
高强心说早知道你意在于此,恐怕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话,这和约也就白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