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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两府各有所司,问计则可,决事则不可僭越,高枢相所言。深合己身之分。”
叉叉的。这是哪个混蛋戳本衙内地脊梁骨?分明是想要抬我上架么!高强心头火起,转身去看时。却见是一个不大相熟地殿中侍御史,心说你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换以前你敢说我一句不是?定是有人想要试试本衙内的水深水浅,要是就这么中了你的招,往后可不知要被人欺负到哪里去了!
不爽归不爽,他可不能公然和监察御史放对。一来是双方身份不合,对方明显是炮灰一个;二来监察御史地位超然,职司弹劾纠偏,纵使是对着皇帝大放厥词,皇帝也得听着拉倒,不能不许他说话。
好在自有人出来替他撑腰,郑居中见高强面色不善,当即出班道:“陛下,固然两府各有职司,然而事涉新定之地,虽武臣亦可为边帅守臣,独枢相不得参政事耶?此臣所以不解。”
好帮手!高强大是赞赏,毕竟是读书人,叉叉的正着说也是有理,反着说还是有理!
那监察御史当然可以再度反驳,不过郑居中官居尚书左丞,正经的行政集团顶层官僚,指责他的话就得提着乌纱帽上本弹劾了,他虽然是炮灰,却也不能盲目乱轰一气,当下也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赵佶见国舅出来说话,自然要给几分面子,欣然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况且高卿家文武皆能?自不妨直言,三省亦可择其可采者损益之。”
得了金口,高强先行谢过了,次后道:“陛下,臣先听梁相公陈词,深觉有理;嗣后闻左侍郎言事,又觉有理。顾二者之间歧见之处,乃缓急不同耳,梁相公谓须速定,左侍郎则坚持宜缓。然臣之所以事陛下者,首曰理财,次谓兵事,政事殊非所长,今勉强为言者,不得不出于理财计耳。”
高强号称理财圣手,人所共知,即便是有意与他作对如蔡京者,亦不得不对此服膺,而他地晋身之阶亦是由此而出。当话题来到这个领域,朝中能与他掰手腕地人就一个都数不出来了:“燕地毕竟如何?人咸谓燕地土地富庶,农桑极盛,然臣计其田土,丰腴处未必过于河北,而况北地连年灾荒岁凶,百姓艰食,燕地百姓易子而食者,五年中有二年如此。昔日熙丰行新法,上下有钱荒之叹,直至本朝官家登大宝,始得钱引之用,上下通行无滞涩之弊。如今燕地经辽苛政民生疲敝,闻市井中铜钱皆无,惟以绢为市,此所谓困极之时,若骤行盐茶等法,臣恐百姓无钱市易,而有司惟有出自强行抑配之法,是乃促民铤而走险,岂盛世所当有?”
说到这里,君臣都已了然,高衙内显然是反对梁士杰地主张的了。这一点与之前几年中,两府之间配合默契地情形,真有天壤之别!只见梁士杰不动声色道:“高枢相雅善理财,人所共知,今燕地欲行诸法,本相亦忧钱荒之生,却好有燕起居入朝,说道可将大通钱庄在燕地各州开设。行钱引之法,俾可令泉货流转,市井复苏。”所谓泉货者,就是指钱,换个说法而已,读书人地习惯。
高强肚里暗笑,燕青这是挖个坑等你跳下去呢,亏你还在这里说嘴!面上却现出不豫之色。冷笑道:“大通钱庄是本相一手所建,燕起居守成而已,本相岂会不知其理?须知钱引之行,全仗信用,而此物惟有本朝有之。如燕民素为辽臣,如何识得!倘若期以数年,俾燕地与中原商旅流通,货物周转。钱引渐渐为燕民行用,自然可解钱荒之患,如今却不可行。再者,燕地百姓无钱买盐茶,梁相公却说可用钱引,莫非是想要每户百姓先发给钱引若干,而后再行收取?”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出于揶揄了,梁士杰就算再不懂金融。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心中亦是恼怒,大家相交十年,对于高强的能力他已是充分高估了,却没料到在这件事上,高强竟会如此和他针锋相对!
按照梁士杰地想法,如今高强乃是众目所向,行事应当处处低调才是,这正是他在权力之路上更进一步地大好机会。这燕政三条便是由此而发。一旦这几条得以通过。而且并非出于高强之手,他梁士杰的影响力势必益发大增。更可趁着这个机会带挈自己的党羽们从燕地大捞一把,借以收买人心,为他进位左相造势。
此际高强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梁士杰自然不能轻易言败,相反为了触手可及的左相之位,更要加一把力,当即道:“高相公所称理财事,自是道理,却无非是涉及盐茶而已。盐茶乃是民生所需,不可一日无之,高相公既然说燕地不可如中国一般行盐茶法,且说百姓无钱买盐茶,莫非是要朝廷在今后数年将盐茶尽数白白发放给百姓不成?”这一句却是反唇相讥,取的便是高强的语意。
“嘴皮子倒是厉害,梁士杰毕竟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呢,现今本衙内是风口浪尖,好歹你们文官们正忙着抢左相这个香饽饽,暂时顾不上我,而赵佶却又被本衙内摸顺了毛,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和我为难,不趁此时立威,更待何时?怨你自己运气不佳罢!”高强冷笑一声,应声道:“梁相公,燕地盐价仅为河北之半,甚或更低,谅来相公当深知之。非但是盐价,即便是粮价茶价绢价,燕地无不低于中国甚多,此乃是宋辽之间二百年隔绝所致,彼北虏之人,食货之道安及中原?一旦通行无阻,民间商贾往来,以燕地之低价,骤然易以中国之高价,未知百姓何以为生?”
这并不是个别现象,譬如现代两德统一,东德地经济较为落后,于是虽然西德在统一之后极力援助东德,其地百姓地生活仍然是先来了个大倒退,经历了十几年才渐渐转了过来。在现代发达的金融和物流等条件下,要弥合两地间的经济差距,尚且花费如许之久,何况是在古代?无奈这现成的例子没法举出来,害得高衙内要多费多少口舌功夫。
高强尚且苦于说理,梁士杰就更加不知如何应付,相比起一般的官僚来,他起码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政多年,对于政事甚为娴熟,也晓得百姓在朝廷法度下的反应究竟如何,因此高强这般说法,他倒也能够理解。无奈现今是有进无退,当年张商英刚一上任,新官的三把火统统被高强灭了一个遍,于是从此无所作为。这等前车之鉴,如何不教他忌惮?
当和高强一个阵营地时候,他唯恐高强不厉害,然而现今大家公开放对,才晓得这位年轻衙内肚里地料子。眼见得赵佶听得连连点头,好似意有所动,而手下党羽们一个也帮不上腔,此种问题专业性太强,那是涉及到整体经济规模和通货膨胀结构地,这些读惯儒家经典的大臣哪里应付得来?
梁士杰苦于应对,便想要找援兵,眼睛一溜之间,不禁一亮,何不教此人去和高强打对台?“陛下,臣敢请燕起居演说理财之要,俾可收攻玉之效!”
燕青?群臣地眼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这位当初高强地铁杆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