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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蔡京微笑了一下,挥手叫蔡绛退下,屋中只剩下高强和他两人,只有窗外小池上飒飒凉风吹拂,书房中却不闻半点声音,气氛一时间倒有些诡异起来。高强低着头站在一旁,只觉得手心微微出汗,两腿也渐渐有些沉重起来,心中虽知这是紧张过度所致,无奈自然的反应如此,却是无法抑制。
正有些支撑不住,蔡京忽地开口道:“贤契,此番大名府之行,世杰对你很是激赏啊。”
这一说话,高强心上就蓦地去了一块大石,呼吸也顺畅许多,忙笑道:“愚晚不敢当梁世叔错爱,实是年少无知,给梁世叔惹了不少乱子,惭愧无地。”
蔡京点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很是难得,却不可少了锐气,否则世事惟艰,单凭沉稳可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高强忙应了,心里却嘀咕:蔡京跟我说什么锐气,到底是何用意?且不管他,只管唯唯诺诺便是。
蔡京又说了会闲话,忽道:“贤契昨日在太学议论,有位卑未敢忘忧国之语,却不知语出何典?”
高强心中对陆放翁说了声抱歉,衙内我可要当一回盗版了,忙笑道:“恩相,这也不是出于何典,是愚晚平日读书时,读到汉时季布故事,一时兴起所作,只因不知韵律词章,故而只得这两句。”季布云云却是急中生智了,总不能说是某放翁病起书怀吧?
“哦,原来如此,不知下半句为何?”
“愚晚作的是事定尤须待阖棺。”
蔡京喃喃吟诵两遍,忽地大笑起来:“好,说的好!季布原为项籍悍将,汉破楚后摧刚为柔,因大侠郭解而得免,后来为汉良将。向使其初败之时不恤自己有用之身,轻易赴死,则后来焉有封侯荫子,为汉名臣?正是事定尤须待阖棺!”
高强闻言不禁怃然:看来这千古以下,是个人都在乎自己的身后名,何况这等手握大权、一举一动都足以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不过这却是拍马屁的好机会:“恩相辅佐今圣,绍述先皇遗法,功德上追王荆公,这身后之名自然是早可想见了。”
蔡京闻言却又大笑:“贤契果然是妙人,这等言语老夫却是未闻。只是现今老夫赋闲在家,所行诸法渐渐废退,身后未必有面目去见王荆公啊!”
这便渐渐说到正题了,高强赶忙道:“恩相大才当今独步,所行法度皆为济世良法,赵相公倘若一意废止而无建树,则日久必乱,那时今圣便知辅佐绍述非恩相不可,则复起指日可待。”这马屁拍得自己都有些脸红了,不过却是非拍不可。
蔡京闻言又是大笑:“贤契果真如此想法?只怕那当十大钱便不是什么度世良法了吧?”
高强适才听他说自己昨日在太学的言论,便知蔡京耳目众多,此刻多半已知晓江南有人上告之事,是以将话题转到这蔡京行法之上,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愚晚想来,恩相昔日建议此法,乃是因小钱不敷使用,权宜之计而已,久后自当更行良法,赵相公即便上奏止行当十钱,亦止贪恩相之功为己有罢了。”
蔡京听他这般说却是意外,忍不住问道:“贤契对这当十钱之行也有心得么?”你不明明是个纨绔子弟,会些权谋诡诈而已,跟你老子算同一档次的,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了?老夫便考考你。
高强抖擞精神,心说可到我露脸的时候了,把大学基础课里关于货币的理论在心中又温习一遍,笑道:“愚晚虽然不学无术,对这理财之道却颇为上心,观历年理财诸札子,偶然间有一心得,便是凡有交易皆需借钱币流转而行,则其铸造量当视市易所需而定,凡世上市易之物都有其价,举世之物量各以价计,然后除去流转速度,便是所行钱币数目了。此数既定,增之则钱多价腾,减之则钱少物贱,民皆苦之。”这一段半文不白,说得他满头大汗,心想要把这货币计量学的基本公式费雪方程式(货币数量乘以流通速度等于商品和服务的价格乘以其生产和销售的交易量)用文言说出来还真是费劲,也不知蔡相公听懂没有。
蔡京果然没令他失望,皱眉思索一会后遽然惊起道:“贤契果然大才,好个增之则价腾,减之则物贱,此言足解老夫经年之惑矣!贤契殆天授老夫哉!”说着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走到高强面前连拍他的肩膀,大有相见恨晚之慨。
(第三部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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