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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夸张点儿,几场大战之后,他手下新兵就剩不下几个了。不过,汪升龙却没那种霉运。多少场大战下来都没死,不仅渐渐的由新兵磨成了老兵,居然还一直跟着赵良栋打到了昆明,赵良栋死后,他又跟着云南提督偏图,那时他已经当到了参将。康熙四十年,天地会举旗反清,他又随偏图领兵由滇入川,而在出兵之前,他就荣升一级,当上了副将。紧接着,他的上司,一名总兵因为不察敌情,被天地会用“手雷”炸死,他就又顺理成章的成了总兵,并且在偏图成功平定天地会之后,奉命进驻重庆。
可是,没过几年,他的好运就到头儿了。
康熙四十二年,于中空降四川,成了巴蜀之地的军事一把手。尔后,四川驻军的苦难就来临了。
汪升龙手下原先有个叫何振的参将,运气不佳,没能捞到城市驻扎,反而被派到了川西甘孜一带。那甘孜一带地域广大,山势重重,是藏族聚居之地,藏民相对而言一般都很穷,有的甚至直接就是农奴之身,哪有什么油水可捞?可何振偏偏就是那种连石头都能挤出油来的人物。而且,欺压藏民之后,这家伙还处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战功”一样。结果,正碰到于中的刀口上。
一刀斩下,连翻着十几个人头。何振一部从参将到千总,几乎没几个将领能活下来,虽然这些人还不至于罪大恶极,可犯到新官手里,自然也是罪不容诛。
而汪升龙因为在整件事情的过程中为何振多方奔走,大说好话,也被于中由重庆总兵的职位上捋了下来。本来,于中的意思是想让他降到参将去接替何振的,可因为汪升龙有个老上司偏图,在康熙面前和兵部也能说得上几句话,所以,只降了一级,由总兵贬为副将。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汪升龙就轻松了,于中把他由重庆调到了成都,就放在身边儿。
所以,汪升龙有些害怕。
于中本就“恶名”远播。刚到任没多久就在四川军中进行了一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情可讲的大清洗,更是让四川所有的军队几乎都受到了波及,甚至于,连八旗驻军也被整得死去活来,那个成都将军为了躲开这位新来的太岁,更是直接自请调任。一时之间,四川上下风声鹤唳,还真没有谁敢不怕这位于大将军。虽然于中每一次动手都是证据确凿,可是,这年头当兵的哪个人的身上不欠着几本帐儿?
幸好,在到任一年多以后,于中就没有再开过杀戒。不过,此时四川军中也已经没有几个原先的大将剩下了。虽然于中杀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可那些幸存下来也大都因为犯了罪,被发配到甘孜和阿坝等藏彝羌族聚居的地方当小头目去了……一直到现在!
汪升龙一直不能理解,于中凭什么就能在四川为所欲为?凭着以往的军功?经过几年的观察,汪升龙可以确信,于中并非恃功自傲之辈。凭着皇上的宠信?当今皇上是明君,不可能这么纵容手下。所以,这些都不是理由。
不过,现在汪升龙最想知道的已经不是于中“嚣张跋扈”的原因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于中为什么突然下令将一万多精锐兵马调动到陕西去。如果是入陕参战,为什么带兵的将领最高也就是几个四品的游击将军?就算是接手陕西绿营的防区也不用连将领也不用吧!尤其是四川的绿营中有不少兵马是上一次偏图征剿天地会时从云贵等地带过来的,都是南方人,根本就不可能适应西北干燥的气候。这些,于中没理由不知道,何况,就算于中自己不清楚,那岳钟麒也应该告诉了才对!
虽然有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是,事实却是四川兵马确实被调去了陕西,而与此同时,四川三品及其以上级别的将领一个也没收到调令。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汪升龙就一直在琢磨。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正当汪升龙再一次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家人前来报道。身为成都副将,汪升龙在成都是有府邸的,不必经常住军营,这是他当成都副将以来,唯一感到比较舒服的地方。
“什么人?”汪升龙问道。
“是周廷杰将军!”那家人答道。
“周廷杰?……快快有请!”汪升龙先是一愣,接着又吩咐道。
“是!”家人领命退下。
“周廷杰?他怎么回来了?”看着家人退下去的背影,汪升龙禁不住皱起了眉。这个周廷杰是他的同袍,原先只比他低一级,是一名副将,胆子也大,打仗也挺有一手,只是在于中到任正磨刀霍霍的时候,因为没能管得住自己的裤裆,犯了强抢民女的罪,所以,受到了于中的“招待”。幸好当初没闹出人命,再加上周廷杰的正室大房也是个能干的女人,暗地里跟那个被抢的民女家里疏通好的关节,让那民女对于中说因为贞节已失,情愿嫁入周家为妾,这才使得他逃过了那削首一刀。不过,尽管如此,周廷杰仍然被于中罢了官职,派去了阿坝那个藏羌族人聚居之地,在朝廷任命的土司手下当一个小兵头目,据闻过得十分凄惨。
……
“镇台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突然调我回来?”
周廷杰个子不高,人却显得很壮实,脸上是一片高原红,被家人引来见到汪升龙之后,立即就张口问道。
“调你回来?谁调你回来?”汪升龙被问的一愣。
“镇台大人你不知道?”周廷杰明显也被汪升龙的表情弄得一怔。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汪升龙静了一下心,又追问道。
“半个月前,我接到提督衙门的公文,调我回成都听命。我本想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镇台大人,你现在怎么说也还是个副将,难道一点儿也不知情?”周廷杰急急问道。
“提督大人调你回来的?”汪升龙又问了一句。
“当然!要没有那于中的军令,我哪能踏出阿坝半步?”周廷杰禁不住有些恨恨地说道。堂堂副将,就算是罢官丢职也没这么倒霉的。那阿坝都是高原山地,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人迹罕至,更要命的是,气温终年都很低,冬天差不多就能冻掉人的耳朵,到那里做官,而且还只是当一个受人“欺压”的小头目,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这回赶回成都,看着一路变换的风景,他甚至都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半个月前就有调令发出……”汪升龙又琢磨起来。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那送信的说好像还有公文给赵昌盛。镇台大人,那于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打算把被逼走的将领都调回来啊?”周廷杰又问道。
“赵昌盛?”赵昌盛原为参将,也是因为犯事被贬到了阿坝。只不过周廷杰是在阿坝所属的红原,而赵昌盛所在的地方却是更靠西北一些。可现在的情况……汪升龙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的突然被调似乎和前几个月大批川军北调入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