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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不知不觉间,理查德接受了德雷克给他的建议,并且,他还改变了他预定的谈判策略。
……
“那个英国人来了?”
马德这段日子只有在跟罗欣一起逗弄儿子的时候才会高兴一点儿,其他的时间一直都是死板着一张脸。而他不高兴的时候,哪怕就是自诩风骨过人,曾经跟国舅葛礼掐过架的江宁知府陈鹏年,在前来禀报事情的时候也忍不住小心了一些。听说总督大人对西洋人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可别遭了池鱼之殃!看着马德似乎暗含杀气的面容,陈鹏年暗暗想道。
整个江苏的官员都知道为什么马德会生气。因为,总督大人所推行的一项制度改革,如果那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改革的话……失败了!至少,目前是失败了。
就是那场意图将讼师改变成律师的改革。
事实上,自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认为这位总督大人能够成功。多少年习惯下来的,怎么可能说改就改?而且,这种改革不像其他的事情那样可以用强制的手段推行,这个改革可是在改“人”。人是可以随便改得过来的吗?君不闻“百年树人”之语乎?
不过,看着这位总督大人是好心,在苦劝无效的情况下,新任按察使张伯行不得不屈从了他的执拗,而负责一省治安的按察使都放行了,其他的官员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于是,改革开始了。
按照常例,马大人在做事之前,总会先选择一个试点。而陈鹏年所主管的江宁府就成了这场讼师制度改革的首个试点地区。还好,经过半年多的试行,这场改革在江宁还算成功。……不过,陈鹏年自己却十分清楚成功的缘由。这绝不是什么总督大人的制订的那些规章好。他陈鹏年可是有名的清官呢,而且,熟读大清律,那些讼师就是想乱来也不成啊,当然只有按规矩办事了,只要他陈某人自己小心不要做错,一切依法,不要太过于主观认定案情就成了。可是,这种方法在其他地方就不见得行得通了。
果不其然。在其后的一年里,江苏各府的绝大部分都依旧维持原样。讼师的改革没有改变哪怕一点儿官场风气,也没有改变一点儿人们的意识。虽然总督大人一开始并不承认,可到了最后,想不承认都不成了。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效果的。通过反向的推断,这场改革的结果有利于巡抚宋荤对各府县官员评定政绩的优劣,有利于按察使张伯行找借口整治吏治,有利于御史抽冷子逮人参上几本,更加有利于许多看总督大人不顺眼的官员在茶余饭后大笑上一场。
而通过这场失败,马德也终于认识到,要改变人们的观念,首先要改变的不是什么讼师……讼师们的本身并没有什么错,有什么好改的?改了又能有什么用?现而今,官场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十官九贪恐怕都是描述的轻的。在这种情况下,讼师们如果想要打赢官司,自然就只有拼命的去贿赂官员。那什么状王宋世杰不也多亏了上面有个恭亲王奕忻罩着?要不然的话,他能当个屁的状王。因此,那些成功的、有名的讼师,大多只能走些歪七八糟的肮脏路子。老百姓不敢骂贪官,谁叫人家是父母官来着?所以,自然就只有去骂那些讼师了。而且,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的官员们对四书五经,八股文章那是张口就来,可你要让他们去用大清律判案,这不是难为人么?他们懂得几条?可父母官儿在地方上的权力又是十分巨大……一些不懂法的人掌握着司法判决的权力,面对这些人,你让那些懂法的讼师们能做些什么?拿着律条跟父母官儿们讲解?那岂不是摆明了说那些寒窗苦读了多少年的父母官儿们不懂法?看不起人,这不是找揍吗?(这一段多亏了读者“分析王”的书评,十分感谢)
所以,要改的……是官员本身!
可如果想要改这个,那就有的是大麻烦了!难道还能让这些人不读四书读律法不成?这话如果真的说出口,他马大总督到时能有一副骨头架子留下了那都算是祖宗八辈儿一起积了大德了。
可是,不改的话,难道就这么承认失败吗?马德一直在为这个烦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看许多官员都不顺眼,看到这些人就觉得都像是存心跟他做对一样……陈鹏年也被他罚回去读了两回那个什么《大清律》。虽然现在的法律都很粗疏,可一套《大清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完的,尤其是这玩意儿跟四书五经还不一样,陈鹏年这还算好的,因为以前在《大清律》上用过功,还能撑住。要知道,现在许多官员连总督府都不敢进,如果非得进的话,一般也是先打听好消息,而他们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就是肥了总督府的下人们。
“大人,现在那个理查德什么的已经被下官安排到了驿馆,您看什么时候跟他见面?”陈鹏年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向马德问道。康熙第二次南巡的时候,他就是江宁知府,因为拒绝向百姓收取迎驾捐而跟当时的江南总督葛礼打过嘴仗,以四品官阶跟国舅硬杠,自然没什么好结果,上面也没人愿意为他得罪正当红的葛礼,结果,他被偏听偏信的康熙降成了县令。后来好不容易又升了上来,又遇上康熙南巡。结果,他还是没有向百姓伸手。本以为这回可能又要得罪上司,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反而受到了马德的重视,三年来的政绩更都是“卓异”,升官已经是指日可待了。当然啦,他陈鹏年求的不是什么升官发财,可官如要当大一点儿,就能护持更多的百姓了不是?
“见面?哼!这英国佬可没几个好东西,别看他们表面上衣冠楚楚,上面可全都是血!强盗本性啊……”马德冷笑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把他轰走?”陈鹏年又问道。
“轰走?不不不……英国好啊!牛顿现在好像还活着,还有许多其他了不起的人物,今天人家给面子来拜见我,我怎么能失礼呢?陈大人你说是吧?再怎么说,咱也是‘礼仪之邦’啊。丢什么都不能丢了这份从容!”马德又说道。
“那大人您到底是见还是不见?”陈鹏年吹吹胡子,再次问道。
“见,先晾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见!”马德答道。
“大人,您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有些失礼?”陈鹏年突然笑问了一句。
“切!失礼就失礼!见人说人说话,见鬼说鬼话,见强盗难道还能用白话?见这些人,咱们得用……黑话!”马德哼了一声,说道。
“黑话?”总督大人似乎有些不太正常!陈鹏年看着马德,脑子里出现了四个字……“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