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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无人的病房外,莫书怀将门踢开,就将拖著的人甩入。
翻滚数圈停下,纪恒全身都痛,「你干什麽?」
「你才在做什麽!」莫书怀的眼十分冷。
不知不觉,好像有种恐怖感,纪恒看著他不发一语。
「没话可说了?」莫书怀叹口气,一转身就将门反锁。
被人关在里头,纪恒起身撞门,却无法脱困。
「去他的,搞什麽啊?」又踹了门一脚,纪恒看向窗户。
才想由窗户逃脱,纪恒却记起,「这里是九楼!」
--真跳下去,差不多也挂了吧?
纪恒走到窗前,探出身子,看著楼的高度,「果然不行。」
放弃了求生意图,纪恒一松口气,就觉得全身刺痛,「!全是一群暴力份子。」
回头看了洁白的床一眼,纪恒走近,思考几分钟後,还是决定躺上去。
一躺平的刹那,全身舒畅,从出生之後,他第一次这麽『运动』过。
从被父亲发掘了文学上的研究细胞,他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在书堆里打转,第一次骂人、第一次狂奔、第一次觉得┅┅心有不甘!
「圣经,希伯来书上说过什麽?」一静下心,有句话闪在脑海。
纪恒闭上眼,「你莫急著动怒,愤怒只跟著愚者如影随行。」
是吗?那他气著去吼二哥也是错的吗?愤怒只跟著愚者?
再张开眼,医院的静与白,好像会让人静下心去想很多事。
「痛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一句自己怎样也想不通的话。
纪恒脑中不自觉浮出的,全是以前读过的字句。
尼采所说的这一句,是自己弄不懂的。
已经痛苦了,为什麽还没有悲观的权利?
「如果痛已经太深,思绪还跟著悲观,那人就只剩下死亡一个选择,悲观是给有馀力的人,用来自我放逐嘲讽用的,真正痛苦的人该做的,是乐观的走下去!」推门而入,莫书怀没好气的解释。
纪恒起身错愕看著他,脑袋里浮著刚才的话。
因为痛苦,於是不能悲观吗?
「拿去!」莫书怀将手上的诊断书往前抛。
愣愣接下在空中翻转的册子,纪恒没有发问,因为册子封面已经写了,『纪云晓历年诊断书』。
虽不晓得他给这个做什麽,纪恒仍是翻阅。
望著上头的记录,纪恒的手不自觉加快速度,那上头写的是┅┅「他为什麽会这样?」纪恒断然阖上册子。
莫书怀双手盘胸,背*著墙,「他的身体情况本就欠佳,再加上长年曝露在大量电脑幅射之前,於是医生预估,再不制止他的行动,这半年就是他最後的人生。」
「什麽意思?」纪恒不懂。
二哥对这个家一向没啥贡献,更别提有什麽工作要做,可是上头所记录的,究竟是?
「你二哥擅长虚拟程式设计,为了让他发挥,你父亲拨给他大笔预算,甚至不顾他的生命,就是想等虚拟程式完成,好大赚一笔。」这些事都是後来雷若兰告诉莫书怀的。
於是,他才会狠下心请出长假,毕竟,他绝不会让纪云晓回到电脑前,更不会眼睁睁看著他在半年後死去!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纪恒又打开诊断书。
上头每一个记录都实在的,让他哑口无言。
「你以为你很可怜吗?没有家人的关心,没人可以大吐苦水,所有人在乎他还胜过你,你的每个想法都只为了你自己。」莫书怀走上前。
「你现在看到了,你二哥比你可怜,他一直和你们格格不入,甚至认洛u灾v是个白痴,身体又差,才会被你们所隔离,他的眼中除了自己一无所有,连你看见的我们,这群待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不顾他想法,自己黏上来的。」
莫书怀停在他身前,拿回诊断书,「知道自己天真了吗?回你的家去吧!比起你,他连家都没了,你还要他失去什麽?」
最後一句话完,莫书怀转身就走。
看著眼前背影,纪恒呆呆眨眼,半晌,他跳下床,「我总有一天,会自己跟他道歉!」
傻眼在背後的发言,莫书怀回头,握拳的纪恒十分认真。
忍不住笑了,莫书怀扬扬手,迳自离开。
关门刹那,他停下脚步,「纪家的人,也不是全是坏人。」
如果能够沟通,他也希望纪云晓能够重新回家。
他心理上的创伤,除了家人之外,也许自己也帮不了多少。
「一切就让时间决定吧!」转身走向资料室,莫书怀急著把资料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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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晓病房内,二个蹲在地板上玩拼图的人。
「喂!我这边有个完整的『希』字,下头大概是个望,你那边有没有?」杨哲挑著落在地板的碎片。
「望?」雷翔看著勉强拼出一部份的信件,「啊--有了!」
听到有了,杨哲就把碎片递过去,再找出下一个有完整字样的碎片。
不久之後,二人同心协力下,残破的信贴在另一张纸上,恢复原样。
「完工了!」看著杰作啧啧称奇,二人差点没高呼万岁。
莫书怀推门进入时,就看见二人举著一张纸赞叹。
「好了吗?」轻关上门,莫书怀走上前。
将信纸递过,杨哲一脸自大,「我们出马,哪不搞定。」
「就是说,区区小事。」雷翔亦是一脸嚣张。
随著二人的话,莫书怀转头看向病床,「是吗?那个呢?」
「呃?」瞬间脸上滑出三条线,杨哲搔搔头,「班长,你别强人所难。」
「这种事一向是交给你的嘛!」打混的傻笑,雷翔拖著杨哲向门口移动。
「要让他恢复原样,加油喔!」留下打气的话,二人关上门离去。
转头看了眼没良心的他们,莫书怀回神看著手上的信。
沉默的室内,在莫书怀沉思中,时间一分一秒经过。
突然一声巨响,让他回头的瞬间,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愣。
点滴架已被拉倒,倒地的点滴瓶砸裂,碎片乱飞,而纪云晓手上更被拉出几条血痕。
面无表情呆看著手上伤口,纪云晓无意识扯著点滴管。
「发什麽疯啊?」莫书怀冲上前,强行拉开纪云晓的手。
随著阻止自己的手往上看,纪云晓笑了,「他说,我死了会比较好。」
那他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真能结束?
被他的话打败,莫书怀在一旁桌上放下信纸,双手紧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除了死字之外,你没别的可想吗?」
「想什麽?」纪云晓开心的笑著。
更是颓丧的低头,莫书怀叹气,「活下去,让自己活下去啊!」
活下去跟死亡,他干嘛只挑死亡?
虽然死亡真的很轻松,一闭眼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人只有活下去,才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他难道没有想改变的事吗?
「活下去?」纪云晓偏著头,记忆里他好像也对谁说过类似的话。
对了,他是跟吕望说过,『不要被悲伤所攫获,你要记得你还有我!』
是那个时候吧!吕望失去所有族民的时候。
自己要他别被悲伤攫获,更对他说∶『你还有我!』
现在呢?连自己都不要自己了,而他也早不需要自己┅┅「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纪云晓虚幻的笑著。
他的人生从很久前,就只为了自己而活,直到有人需要他以及舍弃他之後,他才发现,为别人活,才是他想要的。
可惜,妲己不要他,吕望也不要他,连家人也放弃他。
「如果能死,就好了。」纪云晓笑著,开心的笑。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要一个幽灵当朋友。」莫书怀为了不让点滴管有空气回流,乾脆把点滴管整个弄掉。
无视於他的精神态度,莫书怀拆开一旁的酒精绵,放置在瘀青的针孔上。
撕开纸胶将酒精绵黏住,莫书怀将床上的玻璃清掉。
「终於能谈谈了。」在床旁坐下,莫书怀扯著纪云晓的衣领。
「小子,别那麽天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再找一个?」纪云晓不懂。
「你还活著,所以活下去的理由,总会找到的。别总是质疑自己,多相信自己吧!」莫书怀放开手。
缺乏拉扯的力道,纪云晓向後晃了晃,「相信自己?」
--怎麽相信自己?他不会啊!
「不知生、焉知死,还没活到你就想死,很浪费喔!」伸出狼爪,莫书怀揉著纪云晓的头发。
「浪费?」总觉得他的话好杂,纪云晓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人是该死的,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莫书怀笑了笑,「与其为了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去死,倒不如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再去死!」
很诡异的发言,纪云晓瞪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为什麽还要去死?」
「因为想死。」莫书怀大笑,「不是吗?所谓『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活著是人的本能,一般人是去找『想死的理由』,你反其道而行,不奇怪吗?」
活著是本能?纪云晓没想过这个。
「因为活著是本能,那『活下去的理由』就很简单,因为生命还没终止,於是人还活著,现在,你有理由了,还想死吗?」莫书怀一大段诡辩,马上让纪云晓陷入其中。
「有理由?」他发著呆,他现在有活下去的理由,还去死吗?
因为活著是本能,於是他有理由活著,可是有理由,他还是被很多人舍弃,所以,「我还是想死!」
拍了拍手,莫书怀点头,「我说对了吧?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还是想死。」
总觉得脑袋快爆开,纪云晓完全不懂,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你以为我该劝你别去死?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让他觉得累的事,可是却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去死。」莫书怀沉下脸。
感觉上,他的话还没完,纪云晓静静听著。
「死人什麽事都没办法再做,活著的人纵使每一天都活在後悔里,可是他还是有时间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就为了不要带著後悔去死,於是人才会活下去。」
就像他,有一大堆责任要撼要顾,有时累到想死,可是与其要死不瞑目,他乾脆豁到底,把所有事全部做完。
然後,当事情全数完工,他也同时跨越自己的界限,想死的心情就越来越少。
「天真的人,总以洛u漱`可以解决一切。」莫书怀回神看著纪云晓。
搓揉他头发的手没停,莫书怀很认真的笑,「活下去吧!我们需要你,你如果不活下去,就看不见你身上所能有的改变。」
「改变?」他能有什麽改变?纪云晓心动了。
「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会要你的。」莫书怀收回手,下了床,深深一鞠躬,「把你的人生给我好吗?」
--眼前笑眯眯的脸,温和的好像永远不会改变。
纪云晓想了很久,把手递向他,「我相信你。」
用力握住他伸出的手,莫书怀站直身,「下次做出想死这种傻事的话,别怪我没警告你,不管你伤得多重,我一定会揍你。」
错愕他的话,纪云晓想收回手。
依旧紧握不放,莫书怀邪恶笑著,「你已经说了,要把你的人生给我,要是敢毁约,我一定会揍你,只是,如果你不毁约,我一辈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纪云晓一听到『朋友』二字,停止了行动,「朋友?」
「没错,朋友!」莫书怀点头。
愣愣瞧著相握的手,纪云晓笑了,「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睽违已久的笑脸,恢复了那抹天真,莫书怀终於放开手。
不管如何,至少第一阶段已经度过,只要他不想死,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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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好久没这麽轻松入睡。
纪云晓闭上眼,眼前不再是那一面窥看封神世界用的镜子。
虽说,在他回到现实的每一个夜晚,他都看著封神的演变。
妲己已经完全坐上皇后宝座,有了真正的实权。
商容撞死金殿,却得不到纣王一丝歉意。
二名太子分别到了广成子与赤精子门下,走上将来毁灭之路。
四大诸侯二死一被禁锢,死里逃生的姬昌还要坐满七年的牢。
接下来,七年一到,伯邑考为父入朝歌,也注定了必死。
完全与原著同样的发展,还要死多少人才行呢?
除此之外,吕望还真过著凡人的生活,被马氏辱骂、欺压,他却无心反抗,他究竟在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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