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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再难成阵,一刻,又有数根飞矢从山野间『射』来,祁铭迅速拔刀,将飞矢挡去,他谢容与身边护卫,他分神去挡飞矢,谢容与身边立刻就有了空档,封原等的就这一刻,借着身边兵卒的掩护,顿时举刀向谢容与斩去。

    章禄之在侧翼兵卒缠住,正分|身无暇,见了这一幕,破口骂,“胆封原,虞侯贵为当朝王爷,你胆敢伤了他,等同谋逆!”

    封原心道左右已撕破脸了,说起话来毫不顾忌,冷道:“他算什么王爷?不沧浪士子的遗孤罢了——”

    话未说完,『乱』军中忽地传出“锵”的一声,谁也没看清谢容与何时拔的剑,如水的剑光锋芒毕『露』地横在跟前,居然接了封原的一式。

    或许谢容与平日里太清冷沉静,又或他因沧浪遗泽授封的昭王,平日里除了执笔就持卷,所有人都快忘了,小昭王也会武的。

    忘了他今夜身边一直带着一柄利剑。

    封原也忘了。他知道玄鹰卫不会任他伤了他们的虞侯,这一刀斩来,只想打压玄鹰之军的气势,没想到谢容与早就做好了接招的准备,气焰反压他一截。一刻,谢容与居然不退,提剑在手中挽了个花,剑身刹那间占了上风,反将他的长刀往压去,随后往前一送,剑尖直指他心口。封原稍一蹙眉,侧身往左侧避去,谢容与早就料到他不可能避不开,先一步收了剑,负手从容地后掠一步,月『色』衣摆轻拂,这一步实乃以退为进,人与剑后撤,几道暗芒从袖中洒出,径自击退冲上来的几名兵卒。

    封原暗暗吃惊,他知道小昭王会功夫,不知道他的功夫居然这么好,且他果然跟那姓温的女贼厮混久了,招式里居然带了点温氏女的不择手段,身上藏了袖里箭!

    小昭王学武的来,封原隐隐听说。

    当年士子投江,朝廷痛失谢桢、张遇初等一众英才,昭帝把谢容与接进宫以后,担心他和他的父亲一样生『性』太赤诚刚则易折,心道习武磨炼心『性』,便吩咐一名将军传授谢容与武艺。

    这名将军和封原交情不错,教了谢容与数年,多有称赞之言,封原也听来一耳朵,其中有一句印象深——这世上有的人,当真天赋异禀,无论做什么都很出『色』。

    封原与谢容与又几招,只道自己低估了他。倒不他不谢容与的对手,谢容与恐怕跟岳鱼七学几招,知道对战封原,当以灵巧取胜,挽剑如虹,他攻他就守,他退他就进,从容得仿佛天生就该在这山野沙场上。

    这一刻他不再像一个读书人了,也不再像一个清贵的王了,像一个年轻的将军,一个烈烈火光中的白衣剑客。

    封原接谢容与带着锋芒的一剑,脑海中,忽然闪离开上京时,章鹤书对自己说的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知道,小昭王这么尽心地查洗襟台之案,从不为了任何人,他为了自己,洗襟台三个字他言就一道枷锁,他这半生,都在竭力挣脱开这道枷锁。”

    小昭王究竟谁?

    他沧浪士子的后人,先帝亲封的王,眼持剑的玄鹰司都虞侯?

    不,都不,火光倒映在谢容与好看的双眸,眸中的目光清晰且坚定。

    封原忽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谁了,当年士子投江为谢家小公子的罩上云霾,昭帝执意接他进宫,王的身份为他这后半生罩上囚笼,尔后洗襟台塌,他在方寸天地间挤压得无处可去,所以不得不带上面具,身他人。

    可他太聪明了啊,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究竟谁。

    执笔也好,持剑也罢,他既不如他父亲一样凭栏醉卧的书生,也不一人之万人之上受帝王信赖朝臣看重的殿,哪怕眼在这『乱』军火光中,白衣持剑的他也一抹假象。

    他该挣脱枷锁后,乘舟辞江去的逍遥容与。

    他这一路走来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挣脱开一个叫洗襟台的魔障。

    封原甚至明白了,这个高高在上,克己复礼的小昭王,为何会对一个山野女贼的如此情衷,也许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可望不可即的所有美好。

    封原在想通这一切后,心中忽地产生了一个惊惧的念头,如果说,自己今夜不能毁掉岑雪明留的证据,等待着自己的将死无葬生之地,那么对小昭王来说,如果不能让洗襟台的真相昭天日,等着他的会不会无尽的云霾。

    所以他们都一样的,谁都没有退路,谁也不能相让。

    无论小昭王还玄鹰司,都会拿『性』命纠缠住他。

    谢容与算准他不敢当着监军的面对一个王死手,只身缠住他,就为了卫玦争取时间,不让山上的兵卫炸响火|『药』。

    不能再拖去了!

    一刻,山上的流矢再度飞来,封原趁着这一刻径自后撤,径自朝山上喊:“将士们听好了,即刻——”

    不待他话说完,谢容与似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任凭一道流矢擦破自己的左臂,送剑向前,如水的剑光直指封原的肩头,封原心知不能耽搁,任凭剑光没入肩头一寸,把余的话喊完,“引燃火绳!”

    随后只手拔出剑头,任边的兵卒掩护,朝山上撤去。

    山上火光盛,玄鹰卫的人数毕竟劣势,地势也不占优,山上的油罐早已砸开,火油浇了整个山头,随着带火的飞矢落在山端,只听“轰”的一声,山面山野顿时燃起一道火线!

    一刻,震天的兵戈声中,忽然传来“滋滋——”的闷响,谢容与只道不好,对附近的祁铭和章禄之等人道:“不必拼了,后撤!”

    与此同时,另一端,卫玦也高声道:“山上的玄鹰卫听令,立刻朝西面后撤!”

    他们困住的地方三面环山,只有西面有一个豁口,可以通往营地与外山,封原的兵马集结在正东面朝他们『逼』来,侧山间,“滋滋——”的引燃声蓦地一顿,一刻,只听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山间地动山摇,夜『色』顿时浓烟覆盖,迸溅出来的飞石砸向人群,封原居然在侧山间同时埋了火|『药』,将玄鹰卫困往山。

    虽然这火|『药』他临时所制,威力并不算,但侧山间的火线与炸松的山体,使玄鹰司所处的山丘低狭小无比,根无面临再一次带着火的箭雨。

    这世上其实很少会有奇迹,玄鹰司以百人对上封原五百人,支撑到眼已难得,卫玦带兵挤来,疾声道:“虞侯,属留断后,您先往西撤——”

    谢容与往西侧豁口看一眼,“侧山间的火|『药』的威力太低,那么多硝石去了哪里?”他说着一顿,“西面的出口应该已经封了。”

    卫玦愣了愣,啊,南北山间爆炸,不炸起了一点烟尘飞石,拦住他们的油罐引发的火线,封原又不傻子,玄鹰司要往西撤,他难道看不出来,山上那么多硝石,必然早已堆去了西面的出口,只待玄鹰司的部队撤往此地,封原的兵卒即可引发火绳,玄鹰卫,包括小昭王,或许还有他们辛辛苦苦找了一年的罪证就能永远埋藏在这里了。

    章禄之啐出一口血沫子,“娘的,封原这狗贼——”

    朝天也从阵前赶回来了,听了这话,说道:“公子,小的去试试,看能不能拦点火的那厮!”

    侧的火线顺着往淌的火油朝玄鹰卫『逼』近,正面山上,封原的弓箭手收回残箭,预备放后一轮箭雨,玄鹰司困在山间狭地,卫玦与章禄之合力截住从正面围堵来的兵马,朝天提着刀,拼了命往西面的豁口赶,谢容与心知只有自己出现在西侧,封原的人才会提前引燃火绳,如果朝天的动作够快,赶在火绳引爆火|『药』前将其斩断,那么自己和玄鹰卫的兄弟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山火焚灼的猎猎声不绝耳,谢容与见朝天已快『逼』近豁口,适时也往西侧撤去,守在豁口的兵卒见他来了,果然喊一声:“放——”

    将火把往火绳上一点,随后疾步后撤,火绳如同一根迸溅着星『色』的蛇,迅速朝豁口蔓延,朝天见了这一幕,立即抽刀出,朝火绳的前端掷去,刀光如明亮的月华掠夜『色』,几乎赶在火蛇吞噬火|『药』的前一刻将它拦腰斩断。

    朝天松了一口气,刚欲上前将火『药』挪走,只听谢容与高喝一声:“朝天,退后——”

    朝天往前看去,前方的豁口处,居然还有一名兵卒没有撤开,他手中举着火把,正要引燃火『药』的另一根引线,这根引线跟火『药』离得极近,总共只有尺长,引燃它只在瞬息之间。

    朝天怔住了,还不待反应,一刻径自朝那名兵卒手中的火把扑去。

    他离得太远了,这一扑几乎自不量力的。

    就算他能侥幸扑到火把,身上的火落到火|『药』上,火|『药』必然也会炸响。

    谢容与痛喊一声:“朝天——”意识上前就要拦他,与此同时,卫玦、章禄之等人也反应来,祁铭上前截住谢容与:“虞侯快躲开——”

    那名兵卒早就封原安『插』在那里的,存的就玉石俱焚的心,他的神情近乎漠然,手上的火把毫不留情地往火绳上落去。

    就在这一刻,暗夜中微光一闪,一到如水的刀芒忽然从这兵卒身后伸来,无声在他喉间一掠,径自抹了他的脖子。

    兵卒尚未没反应来就断了气,手里的火把他身后的人顺势接住,一抬手扔得很远,随后她回身,烈烈山岚吹拂她的黑衣斗篷,吹落她的兜帽,『露』出她年轻的、清丽的面容。

    可她的目光有一些寒凉。

    堆放在豁口的火|『药』没有引燃,玄鹰卫气势振,卫玦和章禄之带兵拦封原的人马,掩护余人等从西面后撤,青唯逆着人群走向谢容与,离得近了,她把手中不知从何处顺来的刀一扔,刀身“蹭”一声,没入地面三寸,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容与:“有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让我先走?”

    “封原在山上找到了油罐和硝石,为何不对我说?”

    谢容与默了默,他手里提着剑,左臂还渗着血,血染红一片衣衫,再不王的样子了,反像一个自来去的年轻剑客,与眼前的女子该一对浪迹江湖的鸳鸯,“我不想你陪我涉险。”

    他顿了顿,“小野,从我娶你门的那一天,我就无想象失去你该怎么办。”

    青唯听了这话,更走近了一步,她望着他,身旁所有的喊杀与兵戈声似乎都在这一刻略去了,只有山的火光映在她干净的眸:“那你六年前,为何要请我父亲出山?”

    “洗襟台坍塌后,又为何要在我的名字上画上朱圏?”

    “当年……五年前,你陷在洗襟台之时,困在暗无天日的碎石瓦砾之,你在想什么?”

    “你不在想,这个小姑娘,可千万不要来找她的父亲啊,即便她来了,我也要设保住她,告诉旁人,她已经死了。”

    “因为你知道,就因为你,我父亲才离开了家,我才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既然如此,今夜何必把我支开?你我之间早在六年前,我们在山中初遇的那一刻就说不清了。你让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也你在我的名字上画上朱圏,救了我的命。要么,你把你的半辈子赔我,免我经年流落,要么,我把我这条命赔你,生同生,死同死,这样才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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