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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了元家的大门,这秋日里的龙胤京城虽然已然是有了几分寒意了,可日头明晃晃的,却仍是极为耀眼。元月砂的唇角,却也是顿时禁不住浮起了嫣然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男人宽厚的身影挡在了面前,站在元月砂的跟前,却也是轻轻的遮挡住了阳光。
元月砂抬起头,瞧了他一眼,却也是禁不住言语柔柔:“周侯爷莫非在等着月砂?”
周世澜英俊的脸颊一瞬间浮起了几许的复杂,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有些深邃,忽而却轻轻的侧过头去:“元家可有留难县主?”
今日元月砂如此招摇,他不免担心,倘若元家因此动怒,元月砂却该如何自处?
元月砂如此秀色,却也好似散发一缕耀眼的光辉。
可这样子的耀眼,也许就宛如一柄匕首,刺伤了某些人,令元月砂会遭遇到几许攻击。无论怎么样,元家总算是占着长辈的名分。而面对这样子的名分,只恐怕元月砂也是会少了几许的招架之力。
元月砂却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言语柔柔:“侯爷大可放心,元家素来厚道,又十分讲理。就好似方才,二夫人都肯大义灭亲,为月砂说句公道话。既然是如此,元家又怎么会为难月砂呢?”
如此娇言软语,看似天真无邪,实则这言语之间,存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周世澜忍不住失笑摇头,元月砂的言下之意,便是她拿捏住元家把柄,元家不会对她如何了。
元月砂样子那样子的坦然,谁也瞧不出,她刚刚硬生生逼着元家处置一个妙龄少女。她瞧着周世澜,轻柔的说道:“不过侯爷的关心,月砂铭记在心,也是十分的感激。”
然而此刻,一辆马车却缓缓行驶到了元月砂跟前。
马车帘子轻轻的拉开,露出了百里聂那苍白俊美的脸容,那张俊美的脸颊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而迷人,显得极是高贵。
一刹那,却也是清辉流转,流雾给明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百里聂有些迷蒙一双眸子,落在了周世澜身上,惹得周世澜一阵子狐疑不自在。
这一瞬间,周世澜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百里聂似乎想要将自己吃了。
他与百里聂恩恩怨怨,说不大清楚。然而饶是如此,方才那一缕错觉,却也是已然是让周世澜狐疑不定,好生好奇。
那种感觉,曾经也是有过一次。
那时候自己和百里聂关系还不错,勉勉强强还算是朋友。他们一起打马吊,他一把鸡糊截胡了百里聂的清一色,那时候百里聂就用这样子的眼神盯过自己。
他曾经以为百里聂是完美的,可是接触越多,却也是越发了然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百里聂厨艺很差,却喜欢给人做菜。
百里聂逢赌必赢,可要是输了,却没什么赌品,一多半还会想法子赖账。
可这样子一张谪仙般的面容,顶着一双朦朦胧胧的眸子看着你时候,却总会让人不自禁让他几分。
周世澜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慢慢的瞧着足尖。
其实在周家,也少不得许多勾心斗角,他也没什么极要好的亲兄弟。
及遇到了百里聂,他们也无利益冲突,又很谈得来。渐渐的,他也有些将百里聂当成亲弟弟一样。
想到了这儿,周世澜心口也是微微一酸。不过这些,到底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阿澜,可容我送月砂回去。”百里聂苍白的唇角,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他那一双眸子,又浮起了周世澜极为熟悉的神采,每次他想要一件周世澜很喜欢的东西时候,就会这样子的表情。
又直接,又残忍,却偏偏是理直气壮的。
而周世澜呢,却忍不住有些犹豫。
元月砂轻轻福了福:“月砂不敢劳烦长留王,王爷身份尊贵,月砂实在不敢高攀。”
她忍不住想要避开百里聂,更有些畏惧百里聂。至于畏惧什么,元月砂也是不乐意去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乐意和百里聂面面相对,单独相处。
百里聂了然,言语歉疚:“想来如今,昭华县主内心仍然是恼恨于我,不肯原谅,故而如此拒人以千里之外。不知昭华县主,怎么样才肯原谅于我。连我载你一层,也是不肯。”
他瞧着元月砂,淡色的唇瓣拂过了浅浅的笑容,蓦然当着元月砂,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唇瓣。
却分明是在暗示,那两次亲吻过元月砂唇瓣之事。
这就是百里聂口中得罪元月砂之事。
元月砂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极为气恼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却也是恼恨无限。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如此的可恶、无赖、恬不知耻!
占了自己便宜,却好似食髓知味,居然这样子缠了上来。
惹得元月砂内心之中,更是禁不住流转了蠢蠢欲动的杀机,甚至恨不得就这样在百里聂的胸口扎上了一个透明窟窿,好杀人灭口。
偏生百里聂却仍然是极为坦然:“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不是什么错。阿澜人最好了,很公道,不如让本王将事情缘由尽数告知阿澜,让阿澜评评理又如何?”
元月砂咬牙切齿:“殿下很喜欢找人评理?”
“事无不可对人言,纵然全世界都知晓,本王大大方方,坦荡荡。然后,大家都会告诉月砂,你因为这桩事情生我的气,是你太小气了。”
百里聂言语平和。
元月砂却再福了福,蓦然极为恼恨:“月砂从无生王爷的气。”
她极为恼恨,却不觉踏上了百里聂的马车了,面色更是恼怒到了极点。
周世澜有些吃惊,更不自禁有些失落。
他看着百里聂拿捏元月砂的样儿,一向冷静自持的昭华县主也面泛红霞,可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如此过。
百里聂就好似蜜糖捏的无赖,又甜蜜,又可恨,又有几分邪气,糅合成了奇特的魅力。
倘若百里聂肯对一个女人施展这样子的魅力,别的任何男子都是为之黯然而失色。
周世澜看着马车缓缓的行驶,任由自己胸中一缕酸楚之意蔓延。
他忍不住有些惊讶,难道,难道自己当真喜欢上了元月砂了?
不然为何胸中竟有如此的失落。
他原本只是浅浅的欣赏,可是这样子的喜爱,却好似不断滋生,越发强烈。便是周世澜自己,也是忍不住有些个惊讶了。
马车之上,元月砂一张俏丽的面颊却也是冷若冰霜,沉着一张精致脸容。
“原来月砂竟如此在意我的一时情不自禁,倘若月砂不允我人前提及,那我不说又如何?”
百里聂却也是禁不住柔语安抚。
元月砂毕竟是猛兽,激一次她上马车也还罢了,若是接二连三,用此等手法如此调戏。只怕,她会憋不住撕了自己。
下一次,自然应该换换别的法子。
“莫非,月砂对本王有所误会,觉得我垂青于你,苦苦纠缠?”
百里聂更反将一军,似真似假,如此试探。
元月砂却忽而冰霜尽去,嫣然一笑,如百花吐蕊,瞧得百里聂一呆。
“殿下大可放心,月砂怎会误会殿下如此没眼光,毕竟月砂心里面清楚知晓。殿下是喜欢男人的!”
饶是对方是百里聂,他也是听得呆了呆,不觉言语:“这其中有些误会。”
“殿下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那日月砂穿的是男装,殿下兽性大发,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月砂冲着百里聂,绽放一缕极为天真笑容。
百里聂第一次被元月砂哽住,竟说不出话儿来。元月砂却也是不自禁的一阵子心头舒坦!
接下来几日,元家那日灵堂之上闹剧,却也被几方有心人悄无声息的压住。
车轮行驶过青色的石板路,却也是不自禁的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马车之上,苏樱却一阵子的恐惧,搅紧了自己衣衫。
来时候迫不得已,如今苏樱却已然后悔起来。
她不知晓元月砂为什么让自己随之一道来这里,可是这个地方,却未免太让苏樱觉得可怕和厌恶了。
苏樱从来也不知晓,京城之中居然是有这样子污秽、肮脏的地方。
她平日里赴宴、赏花、玩乐,去的都是整洁又繁华的所在。
她以为京城每一处都是如此的。
可是如今苏樱却被元月砂拉扯着,踏入了这污秽之极的所在。
就好似撕破了虚伪之人光鲜亮丽的外皮,却透出了那浓浓污秽不堪。
她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嗅到了一股子浓稠腐败的气息,却飞快放下了车帘子。
这污秽的小巷,街道两边堆积了垃圾,气味自然是令人难闻。
苏樱不敢看元月砂,却是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县主,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眸光之中,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的惧色。
“阿樱,你不会想要知晓的。”元月砂却朝着苏樱微微一笑。
那笑容浅浅,却让苏樱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元月砂却觉得无趣,这井儿巷是京城最穷的人所住的地方,藏污纳垢,暗娼无赖齐聚。好似苏樱这样子的官家嫡女,自然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马车停了下来,苏樱不觉披上了披风,掩住了面容,随着元月砂下去。
破旧的木门推开,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纵然是白日,这房间之中却一派昏暗。
苏樱不敢打量这房舍,一颗心却禁不住扑扑的跳动。
蓦然,那黑糊糊的床榻之上,却有个活物动了动,苏樱才瞧个清楚那上面竟有个活人。
她吓了一跳,待仔细瞧瞧,却发觉那人披头散发,遍体浓疮,煞是可怖。
苏樱尖叫了一声,退后一步便要走,可那手臂却忽而被元月砂伸手握住。
元月砂力气竟然不小,好似铁圈也似。
苏樱不觉泫然欲泣,软语哀求:“县主,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呀!”
元月砂却言语柔柔:“阿樱,你怕什么,他可是你认识的人,你瞧一瞧。”
一旁的湘染点燃了油灯,凑到了那人跟前,蜡烛的光彩,却也是轻轻的扑在了那个人的脸蛋之上。
可是苏樱哪里敢看?她身子一阵阵的发软,却不觉轻声哭泣,连头都不敢抬起。
反倒是那人,听到阿樱二字,反而忽而好似有些精神,挣扎起身。
他忽而咯咯笑着:“阿樱,阿樱,果真是你。过了几年了,你却生得好看了。你,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他伸出手,咚咚的敲着床板。
元月砂也是不耐苏樱这不干不脆的性子。
她干脆自己伸出手,扳起了苏樱面容,对着那人。
苏樱吓得不敢看,她原本可以闭上眼睛,却吓得闭眼都忘记了。
苏樱那一双眼,盯着那人。
这个男人真是丑陋,满脸浓疮,形容消瘦。可是仔细瞧瞧,竟然是说不出的眼熟,仿佛是哪里见过的。而这样子的熟悉,却也是勾起了阵阵恐惧不安。
而那人忽而咧嘴一笑,露出了黄黄牙齿。
苏樱吓了一跳,忽而灵光一闪,脑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顿时宛如五雷轰顶。
这张面容,她曾经痴痴凝视,恨不得将那五官模样刻在了心里面去。
所以就算如今这张脸,变成了现在这副德性,她却是犹自记忆深刻。
“是,是你——”
她不觉舌头发颤,宛如坠入地狱。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着俊俏面容,还有一副极好的嗓子。他在戏台上可男可女,绝代风华,可谓是勾人极了。
正因为曾经印象深刻,如今苏樱却还记得,还记忆犹新。
他就是当年的黑牡丹。
苏樱身子一软,险些倒了下去。而元月砂扶着她,让她坐下来。
苏樱吓得清泪淌落,一阵子的绝望。
她实在想不到,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找到了这个无赖。
如此一来,还不知道元月砂准备如何的拿捏自己呢。
她耳边,却听着元月砂轻柔说道:“黑牡丹,你吓坏阿樱了,如今你这副样儿,哪个姑娘家看着不害怕。人家花了许多时间,将你这个无赖忘记了。这一切皆多亏于她有个极好的姐姐。你可知晓,苏三小姐是何等疼惜妹妹。也因为你这档子事,这么多年,她们可是姐妹情深。”
苏樱只觉得元月砂这说话儿的腔调古怪得紧,老大不自在。
“这京城第一美人儿,虽然是苏家养女,可在苏家母慈女孝,姐妹情深,日子不知晓多好。”
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去,仍然是如此言语刺激。
“好姐姐,你居然当她是好姐姐,阿樱,你可当真是个傻子。”
黑牡丹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可知晓,当初便是她穿针引线,让我将你勾引了,扯下你荷包,坏你名节。可惜这贱人,却翻脸不认人,竟将我害成如今这般鬼样子。”
苏樱原本心里面稍稍缓过劲儿来,略略平静了些,黑牡丹这样子一说,她脑子又是一炸。
一时之间,她竟也回不过味儿来,竟有些理解不过来,什么叫苏颖指使的。
她十根手指头狠狠的搅着衣服,浑身绷得极紧。
姐姐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事情?
不会的,都是这戏子来骗人的。
当年被姐姐打发,如今倒是来污蔑苏颖。
他骗自己,还勾搭上元月砂。
苏樱想要如此认定,可不知怎么了,一颗心竟不觉极不安,极害怕。
也许事到如今,就算是自己,那也是疑了苏颖了。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缓缓言语:“黑牡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何不跟阿樱说说。如今阿樱还跟她这个养来的姐姐如此亲近,她单单纯纯的孩子,何不跟她说道说道。”
一旁湘染不动声色,送了水过去。
黑牡丹轻轻的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嗓音粗重:“几年前,我还是京城的名角儿。阿樱你的丫鬟兰芝,曾与我相好。常常趁着随夫人小姐来戏园子看戏时候,与我私会要好。并且,还将一些苏家的事情告知我。她夸赞那苏家三小姐美若天仙,姿容姣好,我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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