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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嫉妒你。”
是呀,贞敏公主乖乖听话就好,怎能就和元月砂搅和在一起了呢。
“除了物证,还有人证!萧侯爷造孽极多,月砂也寻觅到人证!”
元月砂也不理会萧英跟贞敏公主说的那些个深情款款的恶心话儿,嗓音扬了扬。
萧夫人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原本也想无视那件血衣,假惺惺的说话。可是如今,元月砂这样子一说,顿时也是让萧夫人心尖不觉一堵!
她心绪纷乱,还有人证?元月砂今天闹什么幺蛾子,连人证都出来。
这是算计好了的呀,元月砂可不是胡搅蛮缠,是用了些个手腕,处心积虑!
这妖孽,莫非真要毁了萧家?
元月砂的嗓音在萧夫人的耳边回荡:“侯爷作孽,日子已久,公主之前,元秋娘已经是遭了他素手。可是元秋娘也绝不是萧英的第一个牺牲品,他未曾成婚时候,身边有一婢女叫做柔儿,已经是让萧侯爷生生折磨而死。只不过萧家规矩森森,这桩事情,却也是并未被透出来。”
萧夫人心口一颗心砰砰狂跳,元月砂居然知晓柔儿?
是了,柔儿是北静侯府里面第一个牺牲品,彼时萧英已然是初露锋锐,少年得意。便是萧夫人,也是觉得自己好似熬出了头来了,以后有锦绣的前程,就这样子等待自己。可是谁能想得到,在整个北静侯府看似充满了朝气蓬勃的希望时候,一个婢女的死却让这一切蒙上了一层阴云。
那个柔儿,是贴身侍候萧英的,乖巧柔顺,又很懂规矩。照理来讲,她不可能做错什么,可是却被萧英处置之死。
那时候萧夫人大怒,想要处置自己的儿子,柔儿是个奴婢,签下的是死契,纵然报官,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至多,便是判杖责,而且还可以用钱赎之。可是这桩事情,倘若闹开,会损及萧英的名声,更是会影响萧英的前程。这样子一来,也让萧夫人很是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死了一个奴婢,难道当真让满京城的人瞧笑话不成?
所以她隐匿了这桩事情,呵斥了萧英一顿,对外只说柔儿染了病就没了。她心里愧疚,对柔儿家里面多赔了银钱,柔儿家里面还十分欢喜。毕竟女儿卖了许久了,也是没在身边,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这些事情,萧夫人很少想起了。如今她忽而这样子想起来,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也许,那个时候自己是做错了。萧英第一次虐杀无辜的女子,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十分厉害的责罚。一条人命,稍稍用些手腕,就悄无声息的遮掩下去,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也许自己的儿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己也是有错的,是她的纵容,才让萧英一步步到了如此境界。
当她风风光光做她的侯夫人时候,内心极少想到这些。
可是如今,元月砂咄咄逼人时候,这些念头却也是一下子,宛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萧夫人的脑海。
萧夫人轻轻的发抖,不自禁的想,元月砂提及了柔儿做什么?
她口口声声,说是有什么人证。可是柔儿已经死了,难道还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可是柔儿只能算是第一个死在北静侯府的女子,却算不得第一次牺牲品。在柔儿之前,第一个牺牲品是北静侯府的婢女明鸾。她腿部受伤,是因为被虐打所致,故而也是被逐出北静侯府。其实是因为萧英对她动手,将她生生打成重伤。之后她得了银钱,却因受伤太重,在家熬了几年,也就,香消玉殒。如今明鸾的妹妹明凤,已然是到了外边,她可作证,自己姐姐亲口所言,是北静侯府将她虐打成疾,早早也就去了。”
明鸾?这个名字已然是让萧夫人觉得有些陌生了。
当这个名字从元月砂的口中说出来时候,萧夫人要略想一想,方才当真想起了这个姑娘。
不错,英儿身边曾经是有过这样子的一个婢女,后来受了伤,便不能用了。那时候萧夫人也是没多在意,随意赏赐了些银子。
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轻描淡写之中,竟然是蕴含了如此浓浓的血腥,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连萧夫人都不知道,明鸾是因为挨不得苦,被萧英折磨成了残废,才离开的。
毕竟只是一个婢女,萧夫人也是没有深究她离开的前因后果,走了就走了,也是算不得什么。
而那时候,萧英年纪已经大了,也开始有心计,会玩弄手腕了。
正因为这个样儿,萧英也瞒得紧,萧夫人竟似什么都不知晓。
萧夫人不自禁的去瞧自己的儿子,这一切可真如元月砂所言,萧英虐打了明鸾?
真是可笑,萧英是她亲儿子,元月砂是对付北静侯府的妖女。
然而自己呢,却居然没什么迟疑,居然是乐意相信元月砂的话儿。这个昭华县主手腕厉害,什么都查出来了,自己知道的,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元月砂都知晓。
萧夫人盯住了萧英,萧英的侧容是极英朗的,瞧不出喜怒。
这亦不觉让萧夫人内心微微一颤,此时此刻,萧英心中究竟是怎么样子想的?这心里面,可是有慌了吗?
元月砂嗓音清清脆脆:“还请陛下应允,将这明凤召唤上来,一听真伪。求陛下垂怜,可怜那些个极无辜的女子。求陛下垂怜,为她们做主。”
宣德帝心中不悦之意更浓,元月砂这样子一说,倒好似自己若是不去理会,便是心性凉薄,不去体恤那些个极为可怜的女孩子。这元月砂算什么,就算运气好了些,得封了县主,可那也不过是个野孩子,蝼蚁一般的东西,宣德帝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手指头轻轻一动,便能让元月砂灰飞烟灭,仿若轻轻的拂去衣衫灰尘一样。
纵然元月砂在大庭广众之下挤兑,她一个黄毛丫头,以为当真能挤兑自己这一国之君?
年纪轻轻,便也是什么不懂,只顾着无法无天,无君无父。拈酸吃醋,倒也是挤兑起了国君不是。
不过,到底是大庭广众,宣德帝确实也要顾忌几分,他更不乐意纡尊降贵,自个儿跟元月砂争辩。
周皇后年纪虽轻,却是千灵百巧,体贴入微。
她自然也应当懂自己这个陛下的心意,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
周皇后言辞越发锋锐:“陛下早就说了,这些家事,私底下去说,今日是睿王妃菊花宴会,你身为客人,却如此喧哗,岂非冒犯睿王妃?元月砂,你当真没有将陛下的言语如何的放在心上!”
龙轻梅那雪润的嗓音却忽而响起:“陛下不必如此担心睿王府,今日赏花之宴,固然是一场风月。可怎么也是比不上,那女儿家的种种冤情要紧。倘若昭华县主所告是真,那么自然要为她做主。若是诬告,那不但是犯了欺君之罪,还当众污蔑萧侯爷,便是让她死了,那也是应该的。”
龙轻梅一番言语却也是让宣德帝心尖恼怒,当年萧英假意柔顺,依附东海,却说动了李玄真背叛了睿王爷。东海之人,却也是自然将萧英恨之入骨。如今东海睿王妃虽然是和龙胤皇族面子上过得去,可是其心不死,只怕也是盼望着瞧着萧英倒霉。
反正区区一个元月砂,死了就死了,这龙轻梅也是必定不在乎。倘若让元月砂侥幸,当真咬住了萧英,岂不是顺了睿王府的人心愿?
要怪只怪元月砂这个昭华县主,很是不懂事,咄咄逼人,竟也无一刻收敛。
宣德帝正想法子开解时候,忽而听到了众人一阵子的轻呼。
他一抬头,却见贞敏公主到底也是解下了发钗,死死的逼在了自个儿的咽喉之间。
那钗头略略刺了下去,却见那鲜血缕缕,触目惊心,煞是骇人。
“女儿绝非刁蛮任性,不孝婆母,不敬丈夫。实在是,是因为北静侯府是龙潭虎穴,折磨得女儿苦不堪言。求父皇开恩,今日当众审了此事。否则女儿也是不必求这个恩典,干脆用发钗刺死自己,却也是免得零零碎碎的受苦。父皇,父皇,求你怜惜女儿,求你给女儿这样子的恩典!”
贞敏公主泪如雨下,竟也不理会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声声泣血。
宣德帝面皮紫涨,贞敏公主若要去死,不若私底下去死了好了。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却是寻死觅活。
宣德帝还真不能不理会了。
若当真是那性子决绝的帝王,此刻被激怒,说一句任由贞敏公主自裁,也只让贞敏公主无计可施。可是偏偏宣德帝的性子,还真不是这般。他心冷薄情,却又爱惜自个儿的脸面,性子阴柔多疑,有时候不免是有些优柔的。
如今,宣德帝还真不好说一句任由贞敏公主去死。
他怒喝:“如今你倒是会那寻死觅活,要挟你的父皇了,越发不知好歹。”
贞敏公主死死的捏着发钗,捏着手背青筋浮动,钗头所触之处,鲜血冉冉滑落,顺着落在了领口,染红了胸口衣襟。
那些侍从也不敢强夺,生恐一时不慎,这下手也没个轻重,伤及了贞敏公主。这发钗一划,却也是香消玉殒。
贞敏公主却也是禁不住泪水涟涟:“儿臣怎么敢要挟父皇,只不过,若不能洗清冤屈,宁可一死。”
静贵妃在一边吓坏了,颤声说道:“敏儿,敏儿,你可不要犯糊涂。”
饶是如此,她这个亲娘言语,贞敏公主却是恍若未闻,好似没听见一般。
宣德帝也是眉头轻皱,不觉有些苦恼。
静贵妃不觉凄然说道:“陛下,求陛下暂且顺了敏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将此事查清楚,也免得萧侯爷背负冤枉。”
宣德帝也不自禁的瞧上了萧英,一双眸子也是微微有了些个动摇之意。
他虽不欲处置萧英,不过今日之事,只恐还当真是有些个难以压下来了。
萧英也明白了宣德帝的意思,也自然不待宣德帝主动开口。
他却也是叹息,忽而开口:“只恐公主也是被昭华县主言语蛊惑,一时错疑微臣。何不当真将此事给说清楚,免得公主对我这个夫君疑神疑鬼。”
一番说辞,却也是越发显得宽容大度,海量汪涵。
宣德帝果真是眉头稍缓:“北静侯果真是一身坦然,处事大方。”
萧夫人已然是愁的将手帕揉成一团,心尖却也是不觉发酸。
陛下已有迟疑之念,众目睽睽之下,贞敏公主寻死觅活,也是下不了台。这不大方只恐也是不成了,还不如主动开口,显得心无城府。
今日之事,也是不知如何善了。
想到了这儿,萧夫人却也是不觉狠狠的剐了元月砂一眼。贞敏公主也就罢了,元月砂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生气。
萧夫人也是不由得觉得胸口发堵,好生不自在。
今日若不能扳倒萧家,瞧元月砂也活不成,也不必英儿怎么安排,陛下也是要除掉她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元月砂却视若无睹,面无惧色,使得萧夫人面上竟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迷茫之色。
这南府郡来的野丫头,当真是不怕了?
元月砂目光涟涟,眼底深处流转了一缕深邃的恨意。她知晓自己也许很聪明,可是终究不能成为真正的谋士。真正的谋士,要权衡利弊,算计最合适的手腕,一旦处境不利,就要将所有的损失降到最低。可是元月砂不是这样子的人,她行事就是有一股子狠劲儿,狠辣决绝,断然无情,一旦咬上了猎物,就好似草原之上的野狼,也就会死死的咬住不放,怎么都不会松口。
也许,也许真正的谋士,就是天生缺乏感情,冰冷如天上之上的冰雪,冷冰冰的,冷得没有一点活气儿。而这样子的人,元月砂脑海之中浮起的居然是百里聂的影子。
然而如今,百里聂的影子不过是一闪而没,元月砂终究没那般多心思,去想百里聂。
她想着今日种种,她看着很是鲁莽,可是这样子的场景早便在元月砂的心里面假设了许多次。她并非是一时情切,反而是深谋远虑,早有算计。从她跪在了宣德帝面前,看似鲁莽为了贞敏公主出头之际,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早就设想好的。
她对付萧英,最大的遗憾便是知晓得太晚。元月砂也一直不知,这位北静侯沉默寡言的侯爷,就是当年攻入苏家,屠杀海陵一族的凶手。若非烟沉偶尔窥见,到现在元月砂也是浑然不知的。正因如此,对上萧英,元月砂是没有太多的准备的。
她猜到了萧英,这样子凶狠之人,必定是循循渐进,她查到了柔儿,可这死去的柔儿之前,必定还有别的牺牲者。就这样子,元月砂找到了明凤,知晓被打残而死的明鸾,并且还说动了明凤作证,指证萧英。可是说到底,明凤身份低微,萧家位高权重,靠着一个下人家眷证词,要将萧英入罪,也显得并不容易。
所以一开始,元月砂却也是并未提及明凤。
她说了许多别的,比如萧英在宫中对自己欲图施暴,而自己刺伤了萧英的手腕。比如萧英折磨死了元秋娘,而她拿出了元秋娘的血衣。这每一样证据,其实并不如何牢靠,并不能因此便定了萧英的罪过了。她也清楚的知道,萧英不蠢,知道该如何的辩驳。
然而纵然萧英辩驳了一件又一件,别人未必全信,却让内心疑惑不断加深。
这一番铺垫之后,才轮到了这个明凤出场。
这样子设计人心,让周围之人对萧英心生疑窦,潜移默化,最后一个奴婢亲眷指证,让萧英虐待妻子成为了那等无可辩驳的铁血事实!
而这样子的铺垫,无疑是有用的。一开始漫不经心,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的宣德帝,到最后也有几分迟疑沉吟,犹豫不觉。
有时候你若要赢,靠的不是什么铁证,而是人心。否则单单靠贞敏公主指证,已然是让萧英万劫不复,又何至于如此麻烦。
元月砂知晓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场戏,那一场辩,要锋锐淋漓,让宣德帝若要包庇萧英便会名声扫地。
元月砂打过很多次的仗,却没有好似如今这样子的紧张。她后心生出了一层汗水,明明秋日渐凉,元月砂身躯却也是一阵子的炽热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