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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砂终于将强硬的话儿说出口:“况且侯爷愿意不愿意,并不重要,月砂从来没打算过嫁你的。我对侯爷这个人,还有侯爷的身份地位,都没有任何心动。”
她说出了这样子的话,使得萧英眸子微微有些深邃。
人前元月砂纵然是显得满腹心计,可是她好似无论怎么样,都是一副很柔顺的样子。
可是如今,元月砂虽然仍然是瞧着垂眉顺目,眉宇间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淡淡的锋锐之色了。
就好似一只小兽,原本努力隐藏自己锋锐的爪牙,如今却也是悄然露出了锋锐的尖爪。
萧英内心深处,却也是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在他看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却也是云泥之别。只有自己想要,或者是不想要。元月砂这种乡下丫头的意见,根本是一点儿都不重要的。
他面对元月砂这样子的反抗,甚至可以折断元月砂的手臂,将她以极狠辣的手段处置。只不过如今,还不到用这些个手腕的时候。
萧英冷笑:“你愿意不愿意,以为很是重要?元二小姐,你不过是南府郡旁支,破落户出身。你的父母,怕是十二万分的巴结京城元家。而元家,也心心念念,盼望着送个女儿过来,跟我们萧家再续姻亲的关系。你方才亦然是提及,这女儿家的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乐意,前去元家提亲,那么你就会是我的了。”
况且他也不认为元月砂真的觉得不想要,元家安排那些姑娘在自己面前,只不过是希望其中一个能够取悦于自己,得到自己另眼相看。元月砂应该也是存了这样子的心思,只不过自己对她冷冷淡淡的,让她很是失望,故而元月砂自然是不免有了别的心思。可周世澜素来风流多情,名声不好,内宅也是空虚。只恐怕也是不能给予元月砂真正的承诺,她权衡轻重,只要自己稍作温和,必定也是能让元月砂为之心动。
至于如今,元月砂说不乐意,那也不过是因为元月砂过于聪明,使了一些欲擒故纵的手段。
可这些手段,他不吃这一套。
元月砂抬起头,对上了萧英的脸蛋,一双眸子却也是不由得灼灼生辉,流转了晶莹无比的光彩。
她样子虽然秀美可人,却也谈不上极美,可这一刻风华流转,竟好似有绝代风华,令人不可逼视。
元月砂的唇瓣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浅浅的冷笑:“北静侯,你可以试一试。只要我不愿意,究竟能不能真的不愿意。瞧一瞧,元家可是能勉强于我。”
她一直柔柔弱弱的,萧英也是当猫儿一样不轻不重的逗弄。
就算元月砂说不乐意,那也当做撒娇。
可是这一刻,萧英竟不觉有那一缕异样之思,竟仿若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元月砂是不乐意嫁过来的。
这居然好似被小兽反咬了一口,刺穿了萧英的尊严。
他一双眸子,一缕戾色一闪而没,一双眸子竟似隐隐有些冰冷。
而这样子的眼神,元月砂也是见过的。
在那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有一些将领,他们眼底之中也是会流露出野兽一般的表情。而通常,这样子的对手就会是一块硬骨头。元月砂甚至不觉回忆起萧英折磨自己亲身儿子的场景,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萧肃好,可也掩不住萧英骨子里的嗜血暴戾。
若换做旁的娇柔女子,一定是会被这样子的眼神骇得浑身发抖。
可是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仍然是清而宁,宁而定。
萧英嗓音也不觉染上了缕缕冷锐沙哑:“人家都说元二小姐聪慧,可是如今瞧来,居然是被周世澜那张极漂亮的脸蛋给迷住了,故而也是浑浑噩噩,只图人家美色。想来,是瞧不中我这孤拐的性子,还有这残疾的脚了。”
说到了这儿,他言语之中竟似有些个狠戾之色。
萧英一只脚微微有些瑕疵,走路时候,略略有些不自然。
人前萧英冷漠之极,很难让人窥测到萧英心思。正因为总是如此神色,也让萧英平添了那么一缕冷傲迷人的魅力。
可此时此刻,元月砂却也是从萧英嗓音之中察觉到了一缕掩饰得极好的自卑之意。
而那样子的自卑,又分明让萧英化为极狠极疯的情愫。
旋即,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的抚摸上了元月砂娇嫩的脸颊。
萧英的掌心微微有些茧子,那些茧子落在了元月砂娇嫩的肌肤之上时候,微微有些个刺痛之意。
而他嗓音则是凉丝丝的:“就不知晓,倘若他知道了元二小姐并非完璧,可是仍然会纳你为妾?”
元月砂绷紧的背脊透来了一股子的寒意,仿若被毒蛇的信子轻轻的扫过了脸颊,带着一股子粘稠的恶心。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游离,却见原本应该在一边侍候的宫婢已经是不知晓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处换衣的所在很是僻静,周围静悄悄,竟似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
元月砂心念转动,可见萧英并不是临时起意,这竟然是一件处心积虑之事。
耳边却传来了萧英略显得恶毒的嗓音:“是了,周世澜风流时候,虽然也许不会在意什么残花败柳,可是未必想将这只破鞋捡回去收藏一二。”
说罢,萧英脸颊就凑过来,想要亲吻元月砂的脸蛋。
那股子被毒蛇缠上的恶心滑腻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让元月砂厌恶之极,她猛然狠狠一推,生生将萧英推开。
萧英眼见她乖顺温柔,本以为她纵然是不乐意,也至多瞪着眼珠子倔强的瞧着自己。
他亦并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当真会动手。
猝不及防,竟被元月砂推开一截。
然而元月砂的手臂,却仍然是被萧英那铁锢一样的手掌死死的捏着。
这一瞬间元月砂的反抗,却也是让萧英眼底顿时蕴含了一缕狂怒之色,竟似要元月砂生生撕碎一般,眼中暴戾之色愈发浓厚。
原本萧英今日并不想如此,这里毕竟是皇宫,若是对元月砂弄出什么显而易见的伤痕,那么却也是一定会招惹别人的猜疑。
可是如今,他心中暴怒之意缕缕不觉,竟有些不能自持,更不能控制自己。
他双眼微微发红,竟似一头野兽,盯住了眼前的猎物。
眼前的女郎是如此的纤弱,又是如此的美丽,她出身卑微,南府郡破落户的人家,只不过是他这位高贵侯爷足边的一缕尘埃。
既然如此,这样子柔弱而卑微的东西,是能够让萧英随意摘采的。
他的另外一只手五根手指插入了元月砂浓密的黑发之中,狠狠的抓住了元月砂的发丝,竟抓着元月砂的脑袋,要往那锋锐的桌角磕了下去。
若是生生磕下去,一定会头破血流不可。
可就在这时候,他手腕一痛,那样子的刺痛其实也算不得多痛,却忽而让萧英手臂一麻,竟似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
这样子的软绵,只是片刻,可元月砂却灵活得宛如一条游鱼,挣脱了萧英的桎梏。
她发髻乱了,发丝轻轻的散在了脸颊边。
而元月砂纤弱的手指之间,却也是轻轻的捏着一枚发钗。就是这枚发钗,刺中了萧英的某个穴道,让萧英一瞬间手掌不觉一松。
她蓬乱的发丝轻轻的垂在了纤弱的脸颊边,可一双眸子却仍然是漆黑而镇定的,竟并没有丝毫的惧色。
这让萧英怒意高涨之余,却也是不自禁从元月砂身上感受到了一缕震慑之色。
这样子冷锐镇定的眸光,让萧英联想到了一些并不想联想的东西,使得萧英竟不觉身躯轻轻发抖。
他想到了自个儿经手的那些个女人,她们通常是柔弱的,惊恐的样子更滋生了别人胆气和凌虐之意。
可是元月砂却是不同,她纤弱的身躯之中,却好似有着一股极为坚韧的东西,使得人为之心悸,不敢轻辱。
却又好似又激起了人的张狂之欲,想要去驯服,想要去压制。
稍稍回过神来,萧英耳边听到了缕缕箫声。
那箫声并不怎么大,也是不知晓什么时候响起来的,只不过周围很安静,自然就听到了。而那箫声声声缕缕,竟似极为好听。
元月砂柔弱的唇瓣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浅浅的冷笑:“这是长留王的箫声,侯爷,想不到长留王有此雅致,在这附近引风弄月,倘若弄出什么动静,惹得别人前来围观,侯爷岂不是名声尽毁了。”
事到如今,纵然忽而遇到了这样子的事情,元月砂却仍然是极为沉稳,清润的嗓音竟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萧英盯着元月砂素色的裙摆,那湖水色的衫儿上,点缀了朵朵白梅。伴随衣衫的摇曳,那些白梅仿若化作了一片片的白兰花,又仿佛幻化成了别的花朵。
他盯着元月砂的脸蛋,此刻少女的脸蛋,却仿佛幻化成了别的样子。
萧英眼睛之中,渐渐浮起了痴迷之色,可是唇瓣却涌起了一缕狞笑:“纵然惊动了别人又如何?就算你口口声声指证,只需我说一句你是甘愿的,那么陛下也会认为是你甘愿。这一切,不过是一些男女间的小花招。你定然是顺理成章,成为了我的女人。只不过,在宫中野合私通,却也是做不成尊贵的正妻了,只能做个妾。”
他向前了一步:“元二小姐可要试一试?我要的东西,自然也是要拿到了手中,谁也是躲不开的。”
元月砂嗤笑:“萧英,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是那种能被你轻易吓唬,随意摘采的小姑娘。我不知晓北静侯受宠还是不受宠,却是知晓,就算一切如你所言,你纳我为妾,也是会损及北静侯府的名声。这么些年,谁都称赞萧家是忠烈之后,萧侯爷是个自己有本事的人。而这样子的名声,是要靠实力,更要多年苦苦经营。就如萧侯爷,对你自己的亲儿子那样子苛刻,不就是不想坠了北静侯府的名声?你会为了区区女人,一时兴趣,便毁去多年来你受了无数苦头换来的萧家英名?我想,月砂还没有这样子魅力。”
元月砂纤弱的手指轻轻拢起了发丝,拢在了耳背之后,却显得那么样子的淡然。
而萧英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女子,仿佛第一天才认识她。
原本在萧英眼中,元月砂不过是个纤弱秀美,略有心计的女郎。
可是如今,那一双眼眸仿佛就能窥破红尘,瞧穿自己心中最隐秘的所在。
面对萧英有些凶狠的眸光,元月砂冉冉一笑,竟不见丝毫惧色。
她微笑着,瞧着萧英:“北静侯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儿,小女子都是记得的。我记得侯爷说过,你打小就辛苦,你的母亲总是用鞭子将你抽打得遍体鳞伤。被鞭子抽打的滋味,一定一定,很是难受吧?不过萧夫人望子成龙,你萧英如今的英名,也是小时候挨苦挨来的,这自然应当倍加珍惜。”
萧英盯着了元月砂,元月砂那双眸子,似乎和萧夫人坚毅的眸子糅合在一起。
元月砂却仍然是彬彬有礼:“既然北静侯珍惜名声,月砂就告辞了。”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离开,留下了萧英在房中。
萧英逆光而站,容色却也是晦暗不明的。
元月砂听着风中缕缕的箫声,她略打整乱糟糟的发丝,提起裙摆,轻盈的走得飞快。
萧英那样子的猛兽,今日吃了亏,他定然是会不依不饶,有了机会再将自己更长久的占有。
阳光炽热,元月砂的面颊也是浮起了一层红晕,感受到了夏日的燥热。
这御花园里面有很多花儿,在夏天的时候开的很是娇艳和灿烂。
那些花儿红的白的粉的,在元月砂轻巧奔跑时候,却好似在风中变成了模糊的光晕,一点点的渲染开来,带着缕缕花香如织。
自打元月砂来到京城,她身上拥有了种种秘密,可是别人也是给予自己解不开的谜团。
元老夫人对她可谓是好极了,竟似将她当做亲女儿一样,甚至还为了元月砂得罪了周氏。元月砂虽然并不明白元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这所谓的移情。
对于一个猜不透的秘密,永远是容易让人气闷的。
如今,这种种疑惑,在今日萧英那充满了兽性的眸子面前,似乎也是有了答案。
这种种诡异,一切的缘由,只因为一个名字。
元秋娘!
元月砂来到了京城,她待在了元家,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知道,却一定知道元秋娘是怎么样子的一个姑娘。
元秋娘未足月生出来的,她身材很瘦弱,身子骨不好。她喜爱白兰花,衣衫之上也爱做白兰的刺绣。她爱吃甜食,喜爱作画,性子也极为忧愁。要是院子里落一整天的雨,元秋娘能弹一整天的琴。
这样子的一个秉性柔弱的姑娘,面对着萧英那充满兽性的眼眸时候,自然也是不能如元月砂那般淡然处之。
别人都说,元秋娘嫁得好,夫君有英雄气概,夫家人口简单,家里也没姨娘赌气,自己还生了一双儿女可谓双全。
别人又说元秋娘只有一点不好,福气太浓,身子骨经受不住,居然也就早早去了,平白将夫君和一双子女送给别人。
可是,若元秋娘不是染病死的呢?
一个身子柔弱的姑娘,若日日面对的,就是元月砂今日所面对的萧英,想要活得很久也太难。
为什么元老夫人对女儿之死,竟似日日难以忘怀,去了院子也要流泪?
为什么周氏那日提及是她做媒,让元秋娘嫁入萧家,元老夫人居然难以自持,一巴掌抽打过去?
别人都说,元老夫人是为了替元月砂出气。
不是的,不是的,这一切都错了,元老夫人是为了她冤屈而死的女儿。
这男人的世界,有权力的制衡,利益的纠葛。就算是死了一个女儿,这样子的利益关系,那也是不能断开的。
元老夫人不能得罪北静侯府,任是如何心碎,也要隐忍下去。
于是乎日日夜夜,元秋娘竟似成为了元老夫人的心结。
元月砂跑得气喘吁吁,她停了下来,脸颊宛如玫瑰花的花瓣儿,绽放了一缕平时没有过的娇艳。
她唇瓣浮起了一缕孩子气的笑容,有些事情居然能想通透,自然觉得很是舒畅。
四周围一朵朵的花儿,好似幻化成了五彩斑斓的模糊背景。
元家还是要继续维持和北静侯府的关系,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联姻。
可偏偏,元老夫人对京中的元家女儿一个都挑不中,最后居然挑到了南府郡。
别人都说,元老夫人嫌弃京城的元家女心眼多,庶女膈应人,嫡女又没资质,不能顾好元秋娘那一双儿女。
可这一切,源于元老夫人内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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