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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汉情谊来之不易,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深自忏悔,向天下发布告示,说明自己实因贪图天水财货,是以挑动羌人谋反,并保证今后痛改前非,签订汉、氐和约,此生再不犯天水,我家主公或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符彤仰天长笑:“古来圣贤皆难逃那一日,符彤尽心中所想,虽死无憾。但只要我符氐不绝,亡汉者必氐。”
彭羕喝道:“把人带上来!”厅下的兵丁大声应是,只听得铁链声响,押了三十余人到厅上,其中一人年纪只在七、八岁,但和符彤却是极像,显见得三十年后,就是符彤现下的模样。
符彤见到那人,脸色登时大变,惊喝道:“洪儿,你怎么也被这些狗贼抓住了?怀归呢?”他这一声呼喝,震得厅中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吴晨心中更是狂澜海啸,乱成一团。
吴晨熟读历史,符洪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显,他的孙子却是中国历史中叱咤风云的一代巨擘般的人物——符坚。若历史走向没有被扰动,百年之后,符坚将统一中国北方,陈兵百万于淝水。但如果此时杀掉符洪,就没有符坚,历史又会走向何方?直到这一刻,吴晨才真正感受到是如此的贴近历史,历史的脉搏就在自己手中,只要一句话,历史的足迹就将从此改变。如此巨大的震撼力,令吴晨难以自己。
符洪小眼通红,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手上的铁链铮铮作响,哭道:“怀归叔叔死了,他为了护我死在这些狗贼手里。”
彭羕笑道:“我听像舒至说,氐王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还经常夸口兴氐者必符洪。”语声陡然转寒:“现如今你儿子也在我们手里,我倒要看他如何兴氐!”
符彤提气暴喝:“吴晨,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围攻天水,全是我主谋,你拿我儿子做什么?”
彭羕笑道:“符洪,你们这些氐人阴谋犯汉,全是乱贼,要诛三族,但只要你爹爹肯向天下谢罪,表明此生决不进犯天水,就可保全你们的性命,你为何不劝劝你爹爹。”符洪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朗声道:“只有站着死的氐人,没有跪着活的氐奴,要杀就杀。”铁链铮铮响动,符彤扑到符洪身边,一把将儿子抱进怀中,虎目中满是泪水,哽咽道:“傻,傻儿子。”
彭羕道:“符彤,你儿子说的话,你可是听到了。”符彤转身望着身后三十余名被捕的氐人,这些朝夕相处的手足弟兄,如今虽然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但大难临头之际,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比坚毅,看着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眸中,透漏出的生亦何欢,从容赴死的豪情,符彤更是心如刀绞,泪水滚滚而下。模糊的视线中,又幻出无边无际飘摇的篝火,耳中,似乎又飘起悠远的氐谣,嘴角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意。扬名万世,千古豪雄,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迷梦,纵能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终不过一抔黄土。今日,这迷梦终于醒了。
推开怀中的符洪,符彤嗵的一声跪下。
符洪惊叫道:“爹……”符彤身后的氐人惊呼道:“大王……”
符彤脸容平静,说道:“吴晨,氐人此次大败,再无力争夺天下,这些我认了。我也别无所求,只求你放我族人和我儿一条生路,我可以向神猴明誓,吴晨在一日,符氐终身不踏入汉境。”
氐人齐齐跪倒,放声痛哭:“大王……”
符彤转身厉声喝道:“你们听着,我死后,立即带洪儿撤往漠北,吴晨在一日,终身不得踏入汉境,违我令者,永世受神猴鄙视。”
氐人泣不成声。
符彤转过身:“吴晨,给我把刀,我自己解决。”
吴晨深吸一口气,在杀与不杀之间终下了决定。微笑道:“不用了。符彤,你是英雄,你的儿子也是英雄。氐人重英雄,汉人也重英雄。你们走吧!”
彭羕惊道:“放了他们?”
不但符彤愕然,其余的氐人更是惊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晨微笑道:“汉、氐相处已有三百余年。其间汉人有不对,氐人也有不对。但就如千流万壑东流入海一样,两族终有一日会成为一个民族,虽然万里关山,但终会有那么一天。”起身站了起来,忽得说道:“汉人也不止一个吴晨。”遥想百年后,淝水烟波浩渺,惊涛裂岸,谢玄雄姿英发,身后十万雄兵整装待发,吴晨洒然一笑,拂袖出厅。
※※※
吴晨笑着走进院落,正见小倩在收拾,一幅正要出去的样子。
“啊,要出去?”吴晨道。
小倩点了点头:“嗯。”吴晨道:“我和你一起去。”小倩微笑道:“我去的地方,公子不便去。粥我放在锅里,用温火墩着,公子饿了就去盛。”吴晨道:“为什么去不得?不行,你去的,我就去的。”小倩低声道:“我去看姜大嫂。”
吴晨一愣,终于想起自己本应该早些去看这位救命恩人的妻子。这些天心伤姜囧的英年早逝,又要应付羌、氐联军,一时忙昏了头,连最重要的事情也忘了做,若非小倩心思细腻,自己真是罪无可恕了。
低声道:“姜大哥因我而死,我真的应该去。”小倩慢慢走到吴晨身畔坐下,脸上爱怜横溢。吴晨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幸福,万般滋味缠绕在心头。两人脉脉相对,良久无语。
小倩轻声道:“我还不知道姜大嫂住哪儿,公子同去也好。”吴晨微笑道:“那我们就要快点了,不然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落,抬头看到月门处的庞德。吴晨道:“令明是来劝我收回成命,不要放了符彤?”庞德摇了摇头:“不是,庞德昨日可以擒他,它日他若再作乱,庞德仍旧可以擒他。”吴晨点头微笑:“令明豪气冲天,我军之福。那此来是为什么事?”庞德一脸肃容:“局势极为严重,可称我军自安定起事以来面对的最为严峻的局势。”
吴晨吃了一惊,说道:“究竟什么事?”庞德道:“瘟疫。氐族进犯天水,沿路不断有山中的氐人投入氐族大军,起始时,符彤还心喜异常,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场大灾难。”
吴晨道:“你是说这些氐人已经感染了瘟疫?”庞德道:“是,而且瘟疫传染极为迅速,由于瘟疫突如其来,氐族大军人心惶惶。”说着,庞德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吴晨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次俘虏的氐人之中也有患瘟疫的?”庞德嗵的跪下,大声道:“庞德一时不查,将这些人带进天水城,请主公处罚。”吴晨心道,怪不得这么大的事沈思,姜叙等人不来,原来是让庞德负荆请罪的。转念再想,没想到瘟疫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传进天水,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瘟疫随时可能爆发的阴影笼罩心头,一阵秋风轻轻吹过,吴晨背心一片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旁边小倩轻轻扯了扯吴晨的袖子,吴晨这才醒悟过来,向庞德道:“此事虽然不能小看,但绝不是令明的错。幸亏氐人在天水只呆了几个时辰,或许还未传染也不一定。如今至紧要的是赶紧将和患病的人相处过的人隔离起来,观察一段时间。令明,氐人走了吗?”
庞德道:“此事是符彤临走时说的。依脚程,应该走了。”吴晨向庞德伸出手:“令明,此事不怪你,起来吧。”
庞德身子又是一抖,斜向旁边倒去。吴晨大惊失色,正要伸手扶起庞德,却被小倩一把拉住。
“公子,不可。”
吴晨道:“为什么?”小倩指着庞德道:“庞将军曾说过,疫症初起时,染病的人先是全身发寒,面色苍白,一个时辰后全身转火烫,面色如血,浑身大汗。公子看庞将军。”
庞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唇色铁青,身子抖个不停。一股凉气顺着吴晨后脊窜起,似乎突然坠进冰窖。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房屋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平添几分凄凉诡异。
吴晨咬了咬牙,急步走向庞德,伸手要拉起庞德,庞德虎吼一声,一把将吴晨推开。吴晨愣了一愣,庞德打着冷颤道:“庞德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主公万金之躯,不……不能过来。”
吴晨怒道:“什么贱命,你的命我看最金贵,世上没有能比人命更金贵的了。你不要躺在地上,我带你去看大夫。”急步走近,庞德热泪盈眶,趴在地上无声抽噎着,眼看吴晨走近,又是一把推去,吴晨猝不及防,被庞德推得在地上连翻两个跟头。
庞德满面泪痕,哽咽道:“庞德就是死,也不要主公搀扶。主公莫再过来,否则庞德血溅当场。”
吴晨气的全身直颤,破口大骂道:“你个死木头,刚才我们在一起说了那么长话,你要传染给我也早传了,你再不让我带你去看大夫,我……我……”吴晨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办法惩罚庞德,说到后来语声渐至哽咽,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小倩柔声道:“庞将军既然不愿公子扶,那不如叫两个兵丁用木板将庞将军抬去看大夫好了。”庞德打着寒颤,摇头道:“如此还是会传染给其他兵士,到最后瘟疫还是会蔓延。”
小倩眉头也皱了起来。三人正在僵持,文援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公子,不好了,成帅,成帅他……”
吴晨苦笑道:“公良也染上瘟疫了?”文援一愣,说道:“公子怎么知道?”吴晨苦笑着指着地上的庞德:“庞将军也染上了。”文援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疆在当场。
沈思、姜叙这时带着几个兵丁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院中情景,脸色大变,沈思颤声道:“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一步。”吴晨心知沈思、姜叙二人必是看到成宜被传上疫病,怀疑庞德也染上了,二人最怕就是庞德在和自己说话时将疫病传染给自己,所以带着兵丁希望能来得及阻止二人见面,却没想到看到眼前一幕。
吴晨道:“如今至紧要的是将患病的人隔离起来,之后遍访明医,为这些人进行诊治。”庞德怒吼道:“你们走,你们走……”众人眼前突的一花,似乎有个青影在眼前闪了闪,庞德已经萎顿在地上。
吴晨向小倩投去感激的一眼,一把背起庞德,向愣在当场的人道:“快辟一间净室,让生病的人都住进去。”
※※※
议事厅虽然宽大,但数十人住在其中,仍觉得气闷异常。
桌上油灯如豆,灯光昏黄,衬着众人血色的面容,平添几许悲凉。
沈思道:“西厅已经辟出来给另外那些兵士住,但人数已越来越多,如果不当机立断,只恐……”
吴晨满头大汗,沉声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彭羕道:“我看此事一定要封锁消息,否则城中百姓大乱,后果不堪设想。”吴晨道:“瞒是瞒不住的,瘟疫传播如此迅速,迟早会传入百姓家,那时人心慌乱,才真是不堪设想。我看就把消息发出去,只要我们不乱,百姓就不会乱。”
门外忽然传来打斗的怒吼,姜叙道:“我去看一下。”话声刚落,符彤高大魁梧的身躯已出现在厅口。数十名兵丁高举明晃晃的刀枪堵在符彤身后。
姜叙喝道:“符彤,你来作什么?”符彤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吴公子,救救我的孩儿,救救我的洪儿。”
吴晨心中一惊,说道:“符洪怎么了?”彭羕低声道:“公子小心,谨防有诈。”
吴晨暗中提气,慢慢走近符彤,符彤手忙脚乱的从背上卸下符洪。就着油灯看去,符洪双颊赤红,唇色鲜红至几欲滴出血来,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处不住的渗出,吴晨失声道:“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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