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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农显然也是经常见中原来的客人,也不见生,问什么就答什么,一提起收成来,那叫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一家人祖辈吃运河,年年要拉饥荒。如今到了南海,这才几天功夫,家底就殷实到胜过早前他们庄最有钱的财主。
然后一指另一边那个头上蒙条白毛巾的老汉告诉朱厚照,那老货就是以前他们庄的地主老财,如今也抛舍了家中祖产,来南海重起炉灶。
说起来,还是国师心底好,要换了按他们这些苦哈哈的意思,那种为富不仁的货,就该让他守着自家那点地自生自灭!
朱厚照又来了兴致,憋着一脸坏笑,跑去另一边,找那个头上蒙毛巾的老汉聊天。
那老汉一见是中原来的贵客,脸色先有些不自然。
无奈朱厚照嘴甜,非说老头这庄稼长的比别处好很多,可见是个有能耐的。
几句好话夸的老头合不上嘴,连赞后生有眼光。
拉了几句家常,朱厚照貌似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以老丈这务庄稼的能耐,就算在中原也不至于饿肚子呀,为啥也跟着出海了呢?
提起这个来,老头恨的老泪纵横。
自家祖辈都是地主,几百年辛苦,攒下那几百亩良田。谁能想到,自运河那些苦哈哈集体出海之后,地主家就成了官府剥削的对象……
小地主而已,没权没势的,半年功夫就被寻了好几回事,儿子甚至被人下套,差点弄死在牢里。
最后老头一琢磨,还是发卖了家产,一家人跟着以前自家佃户出了海。
说到这里,老头又咒骂起来。想当年,方圆十余里几百户人家,哪家没受过他的恩惠。
结果来了南海,这帮子白眼狼,反倒一个个视他如仇人。还是昔日种过自家田的几个佃户,多少有几分香火情……
朱厚照听的津津有味,旁边的程敏政若有所思,杨廷和则满身冷汗。
回到车上喝水暂歇,杨廷和阴着脸嘀咕:“他有大神通,自然舍得用这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
程敏政差点气笑,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忘记在皇帝面前给建功上眼药?
这就是文坛盟主的学识修养气度?
“介夫,你可曾去过乡间地头?可曾见过冬日冻饿而死的流民?”
杨廷和黑着脸:“克勤兄有话不妨直说!”
“唉!”程敏政满脸都是悲天悯人:“于他们来说,小恩小惠就是活命之恩!推近及远,在很多百姓眼里,他们终生所求,便是这点小恩小惠啊!”
朱厚照两眼一亮:“程师傅说的有理!如果大明百姓,人人都能得到这点小恩小惠,何愁天下不得太平?!”
程敏政没有再多嘴,只是微微冲着皇帝笑了笑。
朱厚照大乐,虽然已经做了皇帝,可是来自师傅的肯定和赞赏,对他依旧有吸引力。
被程师傅表扬了呢,哈哈,好开心。
一扭头,瞥见杨师傅那张黑脸。
呃!这个不算,杨师傅是受不了南海的天气,热的,兴许是中了暑。
众人就那么好奇的站在地头,眼看着那么大片的金黄稻粮变成整齐的秸秆茬子。
没一会功夫,又有一批模样稍稍不同的机器哼哼着下田。
那机器屁股后面拖着个长条盒子,挨着地面,就把高高的稻茬连同地皮翻腾成松软的碎土。
朱厚照眯着眼赞叹:“难怪南海种庄稼这么容易,这样作务庄稼,我也做得来!”
程敏政低声道:“此地无四季转换之忧,据说一年可种三季稻谷。以方才那稻谷长势估算,每亩一季便能收到六七百斤。若是三茬,一亩田产出便能接近两千斤!”
朱厚照抚掌大乐:“怪道妹子每个月送那么多米粮入京,还道她是怜念我这做哥哥的日子紧呢。谁曾想,她这是粮食多的没处去……哈哈!这回可得好好与她杀一杀价,至少得压下一半来!”
杨廷和下意识就泛起个“谷贱伤农”的念头来,还没开口,就意识到好像不对劲。
南海谷贱,伤的是哪个农?要真的伤了这些南海农,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要是南海谷贱,引发中源粮贱,那中原粮农又将如何?
哎呀,伤农伤农,伤的究竟是种田之农还是卖粮之农?仰或,是那些打着农户之名的粮商?!
好头疼!
就听旁边的导游悠悠插话:“几位贵客有所不知,早前确实曾有三季稻。可是后来发现,种三季的话,地力跟不上,收成虽然比种两季多那么几百斤。可是收获的粮食品相不好,吃起来味道也差。现在大伙都学精了,只种两季,收的粮食品相好,价钱也好。能让地歇一歇,大伙也能放几天假……”
嗯?啥玩意?
因为口感不好,所以多几百斤也不要了?
种庄稼的老农还放假?
你是不是在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