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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被烧成白地。寺院里的僧人被充军,法器、装饰和金身被剥夺一空,梁柱建材也被拉去构筑营垒。
只剩下不能吃也没法用、搬不走的光秃秃大小石雕。然而就因为这些诸多被毁的寺院旧址上,残存下来的石雕的缘故;随着战后梁公重返当地观览之行,也迎来了天大转机和重建之期。
尤其是拥有龛雕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及力士等,十一尊大像“大卢舍那像龛”的奉先寺,更是随着梁公的亲自指示,最先重建起来。只是这一次,其中就再没有武氏相关的任何痕迹了。
当年以梁公的左右夫人,雍国大长公主和贤国夫人谢氏为首,捐献私用钱以为重修“大卢舍那像龛”。然后,带动了当时王公大臣、勋贵外戚之家,争相在龙门山上凿窟建殿,以为世代供养不堕。
因为当时有句流传甚广的民谚\/歌谣:“宁负天子,勿恶梁门。”因为,据说你辜负了天子的期望,也不过是贬斥外放;只待新君继立还是有起复的机会。但是恶了持政中兴的梁氏,那就另回事了。
因为按照大唐过往的传统,被流放勋贵官员也不过是远至岭南;运气不好(历史上的韩愈),就只能在潮州、雷州喂鳄鱼,或去崖州(海南岛)种香蕉;运气好的,就可在繁华大埠广州优养度日。
但是落到梁氏手里,那可谓是生不如死,九死一生。因此在梁氏当政时期,对罪臣的去处则是动则万里起步;要么渡海远去大小澳与袋鼠为伴,要么去新洲教化殷人,要么去五方天竺复兴佛门。
相比之下,到窟说部(库页岛)去开矿,到瀚海达漠去吃沙子,到北海(贝加尔湖)去学苏武牧羊,都是相对温柔的优待了。因为至少你在理论上,还是有沿着陆路商道,九死一生逃回来的机会。
因此,当梁公终于接受了睿明元贞太后的建议,就此带着众多亲眷部属,远赴外域封国大夏养老之后。被压抑了数十载的朝野上下,几是感激涕零、歌功颂德不绝,尊奉睿明太后为“女中尧舜”。
由此,在睿明太后的扶持之下,令皇权再度得以重张,而压过并制约住了一贯追随梁公的扶政三家之后;奉先寺的立场也再度变得微妙起来。尽管还是敕封皇寺之一,但是已经沦落为第三等了。
甚至连驻寺的僧人,也是轮流从都畿道附近的柏粱寺、法海寺等几处北禅丛林,以二十年一轮派遣之。就是为了避免某一个宗派源流,独占这香火鼎盛的小胜地。如今正当少林下院柏粱寺的驻期。
而德信到任僧纲至今,也有十七个年头了。相比之下,他在驻寺期间的社会关系和生活日常,就实在是干净和简单的令人发指;更像是传说中隐修于闹市当中,却又超脱于红尘万丈的大德之士。
但是,如果从另一个比较阴暗的猜疑角度来看;如果他是奉命潜伏于这处东都侧近的灯下黑,而需要可以保持低调,来掩护暗中行事的话;那这种表现也不失为一种明面上的成功伪装手段。
因为,就算是他不用公开露面和现身,光靠他弟子以奉先寺的背景,就可以轻易接触到三教九流、公卿贵胄的任何阶层;无论是传递还是收集消息,而不至于引起近在咫尺,诸多官方有司注意。
想到这里,江畋秉持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精神,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而开声道:“副押有没有兴趣,随我再深入追查一二?”。宋副押官闻言不由诧异道:“还能怎得深入追查。”
“自然是继续追查,这龙门山上下的各处寺院、窟龛了。”江畋却是胸有成竹的道:“难道你能够确保,这塔窟之中的异变,就仅限于奉先寺这一处,而没有可能继续发生在,其他类似之处么?”
“我明白了!”宋副押官却是心中一跳略有些明悟,显然这位江录事看起来的胃口,比他还要更大的多。然而身为当下武德司铁定当责之人,他还怕什么胃口大么?自然能设法多捞一笔是一笔了。
要知道,整座龙门山上大小龛窟上千处,相关的寺院和伽蓝所也有十多家。籍着防患异变的由头和缘故,把这一家家的搜捡下来之后,怎能可能都毫无错失和纰漏呢?这无疑是个弥补损失的机会。
虽然不免各自会错了意,但在在金吾街使和武德司两边沟通过后,他们还是全力发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再度围住了龙门山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