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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天子重英豪,腰无珠玉佩宝刀;最爱西天汗血马,只身荒野饮村醪。
一只突然而来,突然而走的青色小鸟,把汉天子的心搅乱了。他长身而起,喝道:“追上!”
卫青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陛下!谨防其中有诈!”其他将军、大臣也都阻止。
“呵呵!卫大将军!你麾下貔貅百万,战将千员,怎么?怕了一只鸟儿不成?”
话虽然说道这个份上,卫青却仍然不为所动,固执的站在皇帝前面,躬身施礼,众大臣心中纳罕,这卫青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明着抗旨了!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随便哪个将军、校尉都敢给他脸色看,他都是呵呵一笑了之,在王公大臣面前,更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今儿是怎么了?
皇帝也奇怪,卫青不应该反应这么激烈的,以往激烈反对他的董仲舒今儿也反常,竟然无动于衷的在一旁和东方朔谈着什么,丝毫不理会这边。
有人已经冲了出去,皇帝眼角扫处,霍去病没了,知道这小子急不可耐,自己去追寻青鸟去了。“说明白了吧,这鸟儿就是来请孤家的!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不是,各位王子?”他扭头和西番几个王子说道,不理卫青和他的将军们了。
兹轩同颤声道:“天底下最尊贵的大皇帝陛下:这……这青鸟。是……是……西王母派了索命的!每一次它只要出现,就……就有国王丧身!国王!”
师从仁和博隆等都是频频点头,脸色灰白。眼睛中充满了惊恐,一个个觳觫发抖不已。他们的话引起汉臣的窃窃私语,大伙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还是留下来,让别人去追寻小鸟的下落,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皇帝坚定地摇头。“不!我一定自己去。就是到了昆仑山,我也要跟到底!张骞。他们不愿意跟我去,你呢?”
张骞点头,“我自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只要陛下发话。臣万死不辞。”
卫青脸色铁青,皇帝有什么想法,瞒得过别人,瞒不了他!这一次亲征,他之所以在满朝文武和皇太后、皇后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支持皇帝,就是已经预料到皇帝的心思根本没在和匈奴打仗上面。匈奴人也不傻,犯不着以破败重建之师和你大汉准备了多年的雄兵明扛,他们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怎么不了人家半点!皇帝驻马祁连山数月,归顺的人马让他面子上很得意,赏赐出去了半只大军的耗费也不足惜。但是。他还是耿耿于怀,并不满足。李延年唱出了他的心声:北国佳人!他也见过那个佳人,的确让人心痒难耐,是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大丈夫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作为皇帝更应该如此。何况。你后宫佳丽已经无数了,再弄几个北国佳人。皇后怎么办?
皇帝仿佛看出了卫青的心思,冷笑道:“大将军,听旨!”皇帝亲自下旨了,卫青不敢再多言,只得跪下,说道:“臣,接旨!”
皇帝嘴角露出笑意,“卫大将军,你带着所部兵马,防御匈奴大军。朕去去就来。”昂然走出了大帐,张骞、东方朔、司马相如、帕塔提等鱼贯而出,只留下卫青和他的军将还有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并没有换过甲胄,还是寻常的便服,李延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已经等在外面,那马浑身火炭一般,在太阳光下发着红光,眼睛瞪得溜圆,身形高大,寻常人只到它的马背,看不到另一边;身长过丈,四腿健拔,四只蹄子碗口般大小,踩下去却平平整整的,显然它已经能够自己把握力道了。皇帝对几人微笑道:“怎么样?就咱们几个人,行吗?”
张骞也笑道:“臣还有几个同伴,已经等在前面了。”
“嗯?”皇帝不相信,自己在这里才刚刚想要去追寻青鸟,怎么张骞的手下已经知道了?东方朔他们也不相信,李延年笑道:“天使大人又吹嘘了!”
张骞微笑不语,甘父把他的马牵了过来,东方朔、司马相如也有人牵了马来,众王子也纷纷上马。一个军兵驰近了,报道:“霍校尉在西面三十里处。”然后回马跑了。皇帝策马向前,众人跟着,在军阵中缓缓驰了一程,出了军阵就花了一个时辰还多。军兵们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对这些军兵来说,营地里来来往往的王孙公子多了去了,他们并不知道皇帝也在其中。在他们眼中,皇帝和一干人等,和别的王孙公子、富商大贾也差不多。帕塔提他们现在也了解了汉军的基本情况,也见到了几个熟悉的大贾,汉军一经行动,总是惊天动地的,很多商人闻风而动,聚集在军队附近,双方征战的也不骚扰他们。一旦战事放松了,战士就和商人做起了生意了。这种奇异的情形在他们大秦、波斯也有。
别人还不怎样,张骞心中却有奇异的感觉,他以前也曾经跟随过皇帝出行,既有地动山摇一般的,也有过微服悄悄地出行,却都没有此次的奇怪:千军万马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是皇帝陛下经过,而四下强敌环伺,又根本不知道强敌躲在哪里!还不知道这宝贝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为了一只鸟儿,他不惜和最信重的大将军撕破脸皮!大将军!想到这里,他觉得后背“唰”的湿透了。这些年,虽然在匈奴,但也没少见到、听到宫帷秘事,亲眼见到了匈奴王宫里面的刀光剑影,汉宫会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如果是那样。他张骞将碎尸万段了!
皇帝只顾闷头前行,一直有霍去病的军兵等在必经之路上,报告霍去病的行踪。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丢失方向。这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脱离大队人马,只带着几个人出去,在长安时他就经常这样做,有几次和一些地方无赖喝酒、赌钱、打架,甚是刺激,当然也差一点就被人殴毙了!他并不觉得被人打死了。有什么遗憾的,在皇宫里面每天闷死了。还不如在外面逍遥快乐,就是打死了也觉得快活!至于说有人害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暗算了,哼哼,他相信起码军中没有人敢!卫青?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者说了,他卫青凭什么做到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些都是他给的,没了他,卫青就还是那个饲马的奴才的儿子!
一骑马守在前面,这不是霍去病军中的服色,而是常服,众人马上紧张了。甘父纵马上前,与那人低语了几句。回来报:“这是我们自己人,霍校尉已经去的远了。”
东方朔忍不住问道:“张骞,你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张骞打马虎眼。“知道什么?”
“不要打马虎眼!快说!怎么回事?让大伙闷着。”
“青鸟的出现,引得孔几近的大雕回来了。大伙没有在意,甘父已经发出了消息,所以,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当然好准备,几个人。几匹马就是。”
帕塔提说:“老孔的大雕呢?它一出现就惊天动地的,怎么没有感觉到什么?”
有人远远地笑道:“王子。怎么背后说人呀!”从一块大石后面转出来孔几近,还有他妻子唏女骑着老虎,一架大车,里面传来了小孩的嬉闹,铖铁旋等人静静地坐于马上。对孔几近他们来说,别的人都是熟识,只有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和他的俏丽侍卫,大伙没有见过,不由多看了几眼。
皇帝这一次就只带着李延年一个近侍,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个文人,剩下的都是张骞的人,还有西番王子们,他心里突然一动,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当初他要杀的!他能信这些人吗?不由得狐疑的看了看张骞。
张骞哪里知道皇帝突然有了想法?对大伙点头示意,众人调转马头,向前驰去。
就这么走到天黑,也没有再见到青鸟的影子,在一个山坡下,众人停了下来,张骞对皇帝道:“晚上歇在这里,可好?”皇帝点点头,现在,他的一切只能依靠张骞了。
张骞一声仿佛,众人马上搭起了帐幕,李延年小心地服侍皇帝吃喝了,在帐中躺下。刚躺倒,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驰来!只听得张骞吩咐:“四下里守住了!”有人答应了。
马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是我!”原来霍去病回来了。
皇帝放下心来,让霍去病进了大帐,霍去病满脸的尘烟,身上战袍也被灰尘埋住了,见了皇帝,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怎么样?”皇帝急问,“青鸟到了哪里?它的主人是谁?”
“不远了。我跟人打了一架,差点回不来了。亏了一个朋友,才侥幸脱险。”他说的轻描淡写,皇帝却知道其中一定充满了凶险。
“你那个朋友呢?和你一起来了吗?”
“呶,在我们等着呢!说不定他可以解了咱们的疑团。”
皇帝想了想,“请他进来。”
霍去病出去,带了一个人走进大帐,皇帝抬头看,此人身材不高,身形有些瘦削,脸色淡黄,眼睛细小,精神还不错,虽然也和霍去病一样浑身的尘烟,却没有疲惫之色。
霍去病对此人微笑道:“这位是我的亲戚,家姨丈;姨丈,这位是铖乙,匈奴人称飞狼大侠的。”
皇帝想起来了,他让张骞找铖乙来,张骞却带着几个西番王子来了,一直没有说铖乙的事,不由得仔细看看这个青年,他的年纪和霍去病差不多,却比霍去病差远了,丝毫看不出他居然是什么飞狼大侠的样子,而且有人还对他念念不忘,竟然舍弃了汉宫的荣华富贵,离开了他大皇帝!心中的嫉恨莫名涨起。又慢慢落下了。心中暗想,和这样一个人生气,太过不值!
霍去病和铖乙静静地等着。霍去病奇怪皇帝的神色阴晴不定。铖乙却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个皇帝,当今天子,天下最威势赫赫的人,果然一表人才,赳赳勇迈。竟然敢离开千军万马的保护,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就跑到这穷荒蛮野之地了1也不由得佩服起对方。
皇帝终于微笑道:“哦!铖乙。对你,朕……正可谓是大名如雷贯耳了!长城内外都称道你一声‘好汉’!难得,难得!”
铖乙见霍去病不让自己拜见皇帝,也装作不知道对方就是皇帝的样子。拱手道:“阁下夸奖,愧不敢当!仁兄不惧风霜,到此蛮荒之地,不知所为何来?”
皇帝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是为一个女子,一个黎幹女子。阁下可认识吗?”
“当然。原来阁下不远万里,就是为了一个女子。”
皇帝脸一热,他也觉得自己荒唐,只是不由自主的就追随而来了。他定定神,问道:“她现在何处?是和你在一起吗?”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黯然神伤了,她当然和他在一起了。自己不是多此一问!
霍去病也明白了,他在长安见过那个异族女子,那么冷冰冰的人儿,不知怎么那么多人热情似火的追随她!他觉得男儿大丈夫只能在马上驰骋,不能在温柔乡中沉醉,所以才屡次拒绝了皇帝要他成家的。他不想被束缚住,任何人都不能束缚他。女人不行,富贵也不行!他搞不清皇帝的打算,他有那么多女人应付,还有不尽的精力,去追求更多的女人!
皇帝盯着铖乙,铖乙也看着皇帝,两人的眼睛里却都没有对方,只是一个俏生生的白衣身影,慢慢的放大。
铖乙从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米叶尔,虽然每一个夜里在睡梦中,他都能见到她,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她是不一样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的人,不管是匈奴还是汉家,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流浪的浪子,不能给她富贵安宁,甚至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自己要去向何方。他有家,那又如何?他有家人,又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自打离开了邯郸,就再没有了根!就是重新见到了他爹,他也仍然没有归属感!他知道这不对,这不正常,但是,他改变不了什么!卫长风可以在奇寒穷荒地方列土称王,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也根本不想做,他只想四处漂泊,他还没有飘够!但是,忽然他就见到了她,在人群中,那么多人,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她一个。她没有穿一袭白衣,一身汉军兵卒装束,倚在一堆草料上,微笑着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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