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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毁所有的生机。
她眼里只剩下翻涌的云彩,傻乎乎地追着这些云的轨迹,看着天空与大地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漠北的草原被夕阳的余晖披上一层猩红的薄纱,她的目光遂着那些不断翻滚的云彩,移到了这些火红色云彩聚集的地儿。
所有的云彩都向西边退去,那边是泽国的方向。
她脚底是漠北的土地,可是再往前走上一里,那便是泽国的福临城了。
这里就是漠北草原的尽头,天神当初创造这里的时候,奋力划出一道沟壑,以此为界,将端朝和泽国分将开来。
山下生有大丛大丛的迎春花,冬天的时候这些植物会落下自己的叶子,只剩下枯黄的枝条,盘根错节缠在一起。待到了春天开暖的时候,它们再在枯萎的枝条里生出花骨朵儿,拼命吸取春天的雨露。蛰伏一个冬天,它们在开春的时候一齐盛放,形成一片嫩黄色的花海,热热闹闹地开在谷底,很是勃勃生机的样子。
些花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是由谁种下的?为什么要种这些花?
不知道,但这些花甚是好看。
她看着眼前的美景,心里头却仍是烦躁不已——她不想回将军府去见老头子。
明天去或不去京城都没有意义,她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也无法认祖归宗,永远顶着个弃子的身份。
还不如随便在漠北认个娘来的自在呢。
她叹息一声,想到那群银狼帮的狼崽子,个个都没大没小的,笑话她是个弃子,让她抬不起头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呵。
只是此等良辰美景难得,应当好好享受一番。想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一掀袍子,坐于树下,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肉干,大口嚼着。
那些迎春花的香味不是很浓郁,幽幽的,铺天盖地,醉人的很。
也是,她嘴角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每次打仗,总有那些战死的人。漠北也就这么点大的地儿,没地方埋这些尸体,只能尽数烧了,骨灰就撒在这下边。日积月累下来,撒下去的骨灰硬生生将底下土地填高了一尺有余,成为了漠北土壤最肥沃的地儿。
千千万万的迎春花于死亡中盛放,带来春的消息,勾画漠北最生机勃勃的画面,然后以极致的美丽掩盖土壤下凝聚不散的亡灵——漠北这个地方,不是极乐世界,而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人间地狱。
可笑的是林熹还要竭力保护这个地狱。
她冷哼一声,大口嚼着嘴里的肉干——漠北是林熹的漠北,不是她的!
空气似乎变得浓稠了,有些闷人。树下无风,而树上却是微风阵阵,正好打盹。
她心下微动,翻身上树。依在树干上,吹着微凉的清风,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渐渐沉入梦乡。
饶是在梦中,她还是嘟囔了几声,狠狠骂了林熹两句。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她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一觉醒来,满天星辰,月上中天。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林阳打了一个哈欠,想着明天还要和林熹去京城,遂起身,打算回将军府。
她拍了拍沾了泥土的袍角,正准备下树,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屏住了呼吸,隐藏在浓密的树冠之中,透过树叶的缝隙向下看去。
坡下大概百米处,从泽国悄无声息杀过来了一支人马。一千来人的样子,都是轻骑,刀具在月光下冷冷的闪着寒光。这些人训练有素,黑压压的一支队伍,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越过了泽国与端朝的国界。
来者不善。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群人马已经上了坡,停在树下。
眺望台的人呢?全都是食屎去了吗?!敌人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守城的人还没有发现?!
林阳看着树下黑压压的一干人,一动都不敢动。
“太子,赵广说可以攻城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生了双鹰钩眼,鼻梁挺直,全身散发着剑一样冰冷的气质,薄唇紧抿,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不断闪烁着必胜的欲望,正是泽国太子耶律显。
耶律显此行,带着豪情壮志来的漠北,势必要将端朝的大门打开,在这片土地上建功立业。
他早早地就和漠北的赵广商量好了,谋划一年多,现在和赵广里应外合,离他的伟业就只有一步之遥,闻此,耶律显豪气一笑:“好!三百人去城西,控制住那里的百姓。其余人,随我去找林熹!”
今晚注定是个多事之夜,但让林阳惊讶的是赵广。
此人跟随父亲多年,虽然跟她很不是对头,但现在他是背叛了父亲,背叛漠北了吗?
林阳暗地里为林熹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