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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相公所言极是,”滕甫在边上说道。
王巨说得容易,但可以想到的,渠工难度不提了,那么多的纠纷,那能让人人满意?你司马光是若大的两制官,帝师,为难一个小孩子,算什么君子?
主要王巨挖的这个坑太深了,居养院能让司马光说成婚房,就是吕公著想替司马光说说好话,都不能了。
司马光噎得脸青黑一片。
“王巨,你坐下吧。”
王巨退到最后,在最后面坐下。
当然,这事儿没完,让司马光盯上了,哪里还有好事?不过王巨也不在乎。无妨,马上王安石就要进京了。俺对付不了你,王安石能对付你。
况且还有韩琦呢。
就是韩琦下了,你敢不敢惹!
赵顼看着大家说道:“朕让诸卿来,一是问一问王卿的情况,二也是有一些事要与大家商议。薛向反映陕西有部分地区仍有霜旱之灾。王巨,你从陕西来,可有听闻?”
“有一点,但不是很严重。”
“那也不行,陕西本来因为西寇之压,兵役劳役沉重,岂能再让他们受委屈。不过朝廷财政确实很困难了,也拨不出钱款救灾。因此薛向请求朝廷给陕西转运司度僧牒,令籴谷赈霜旱州县,诸位意下如何?”
“国家连这个钱帛都没有了?”王巨诧异地问。
“王巨,朕不想说了,寝食不安,寝食不安哪。”
后世为了抹黑王安石,替韩琦、司马光等人掩饰,将这段历史屡次窜改,但实际治平四年的财政危机已经到了让国家快崩溃的边缘。
还好,大顺城之战,西夏人没有获胜,否则连番挟胜入侵,宋朝说不定就会出现严重的危机。直接在赵顼手中。就面临着改朝换代的可能。
大伙没有一个人吭声。
当然。经过王安石拼命敛财后,国家财政危机稍缓过来,许多人再度辣气壮,这条提议则是很难通过了。
王巨有些讶然,原来这个度僧牒不是王安石先弄出来的。
不过他细细一想,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
僧牒,就是和尚的合法证明。
度是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卖。
许多人不明白。连僧牒也要卖,这个敛财敛得太厉害了吧。
实际真弄错了,这才不是敛财呢。
这中间涉及到一个比较沉重的问题,那就是宋朝的和尚道士太多了。他们占有着大量的寺观田不纳税不说,反正隐田的豪绅们做得不比他们差。
然而这么多和尚有几个人劳动的,这些人明为和尚,实际就是国家的寄生虫。少养一点,权当是教化。但若养得很多呢,比如天禧年间仅统计出来的和尚道士就接近五十万人。养就养吧,有的和尚公开喊出钱如蜜。因此他们也做生意,也放高利贷。也变着法子敛财,伪造田券,侵占民田,剥削百姓,鱼肉乡里。就连少林寺也不例外,将少室山周边山林用手一画,这是俺们的籍产,一些小老百姓来砍柴,一群武僧提着棍子,少林武术使出来,将百姓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妈,鼠窜而逃。
这还不算,这些和尚道士还有僮隶呢。许多百姓租他们的寺田,又不交租子。于是国家税务越畸形就越畸形。
所以乾兴时下诏,禁止寺观市田。
去年韩琦无奈之下,在中书也下了一道诏令,所有寺观不及三十间者,并行拆除。大寺观惹不起,小寺观一起拆掉。但就是这样,现在还有接近三十万和尚道士,加上僮隶,以及替他们种田的佃农们,牵连的百姓多达一百多万户。
一旦僧牒需要花很多钱买,就能限制百姓出家的数量,这会对国家产生积极的影响。
“韩维,草诏。”赵顼说道。
和尚少养几个没事,可百姓得要救。
韩维写草诏书。
赵顼又说道:“以前祖制,自发运使下到知州,政绩归考课院核实,副以采访,仍此策渐废,朕翻阅了一下考课院,凡是官员政绩,无论优劣,都书中等。于是官员皆不作为,以资迁升,以至国政渐废,朕实为痛心。司马卿也多次提到重奖罚。朕打算让滕甫领手考诸路监司课绩,若是课达不到中等者,展年降资。治状优异者,增秩赐金帛奖励。至于监司以上的官员,则由御史中丞与侍御史亲自主持考校。诸卿意下如何?”
大家默然。
确实这个不作为,将宋朝坑苦了。
政绩再好升不起来,反而卖弄文笔大嘴巴倒是升得快。
“大家不反对,韩维,你再写草诏吧。”
王巨坐在下面不说话,实际缺少相关的措施,依然还是糊涂的考课法。但是张居正的考功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况且司马光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赵顼又说道:“前些时间,韩绛上书,说害农之弊,无过于差役之法。重者衙前,多致破产。次则州役,亦须重费。他听闻了一件惨不忍睹的事,京东有父子二人,按律当抽一丁为衙前,其父对其子说,吾当求死,使汝免冻馁。说完自尽而死。又听到江南百姓为了逃避差役,强迫其祖母与母亲改嫁,以求分家。朕实为痛心。”
“司马光也说到此事,诸乡贫富不均,如东乡有富户家产千贯,当役里正,西乡有户百贯,也役里正。然西乡户必难受其重。役者劳烦,以至他遇一农民,其民说不敢植桑,不敢养牛,不敢蓄粮,否则多种一桑,多置一牛,蓄二年之粮,藏十匹之绵,邻里目为富室,立指为衙前。”
“百姓不植桑,那来的衣帛?百姓不养牛,如何耕种?百姓不蓄粮帛,如何应对荒年?王巨,你斩杀了胥吏,可胥吏也有胥吏之苦。”
“是,陛下。”王巨随意答道,心中又在想,原来这时已经议论差役之苦了。
“还有朕听闻你在华池,为了鼓励百姓养牛,刻意颁发露布,让胥吏不得将牛马等大牲畜计入财产。这也是治标不治本之策。当然,朕也不能怪你。自朕听闻后,立下诏书,天下官吏有能知差役利害,可以宽减者,实封条析以闻,然而到现在,却无一人想出良策。”
“陛下,倒有一良策,但微臣想问一问司马公能否同意?”
“说。”
“差役确实是害民之举,例如一个商贾,他善长行商之道,十年之内便可获利万贯。然而因为其富,立即应差,不久便会破家荡产。然后第二户接着来。”
“司马卿也说过类似之语。”
“但是陛下若让他一年按其家产,出一百贯,募民应差,那会如何?”
“咦,这倒是良策。”
“陛下,但那样,必须按其家产付免役钱,否则无法募役钱帛必然不足。微臣只是抄了两个不法劣绅的家产,便让朝中某一人与司马光恨臣之入肉,若那样,还不知会兴发多少骚动。因此以微臣之见,当缓执行。国家积病沉重,徐徐徐!”
“徐徐徐?”赵顼这时无比的苦涩。
司马光眼中却露出了一道锋利的光芒,他感到这道策略的“危险性”了。
赵顼却是做梦也想不到司马光危险性的,他继续说道:“那么此事稍缓,再议郑白渠增兵之举。”
这才是大事,这才是真正要做正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