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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磨破嘴皮他都不会坦白。于人杰指着照片皱眉道:“其他倒是吻合了,可这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们眼前只有一条渐渐涨水的河谷,确实没见到照片中那一大片碧蓝的湖泊。河谷两岸的芦草灌木虽长势惊人,但不足以阻挡我们的视野。
“可能是角度问题。”邹易招招手,示意我们别走水路,从一侧的河岸上去。
我们揣摩着拍照那人当时所在的位置,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开阔地。极目望去,发现照片中所谓的湖泊,其实是河谷下游一处较深的积潭,只是因为角度问题,所以看起来像个大湖。丁湖面沉如水,当先向那片深林走去。我们也不多话,紧随在他身后。
可是,如果拍照那人当时已经发现二叔的下落,为什么他不跟上去,把细节拍清楚,而只是大老远地抓拍一张模糊的照片?可以想见,这人当时透着心虚。他到底在怕什么?
我知道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可能永远得不到答案,还得自己去摸索。看丁湖神色有些慌乱,我实在猜测不到他这么迫切地想要找到我二叔有何目的,想起洞中救我那人说的话,越发对他小心戒备。于人杰边用短刀开道边给我们普及丛林求生常识,除了甄萌听得仔细,我们几个各怀心事,都没怎么搭理他。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渐渐地离那处水潭近了。
水潭对岸的缓坡,便是照片中的那片深林。深林里全是等高的马尾松,松叶浓密,天色又昏暗,看不到林中的情形。丁湖眯眼盯着松林,喃喃说了句什么,踩着积潭上游的河石,几步就到了对岸。他也不等我们走近,自己弯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我们跟了上去。越靠近松林,我心中那种不安的熟悉感就越强烈,仿佛身后有只无形的手,不停地将我往外拽,不让我进去。甄萌见我踟蹰不前,上前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问他们有没有异样的感觉。于人杰瞟了我一眼,吹着口哨先进去了。
邹易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不出是鼓励还是别有用意,拉着满脸莫名的甄萌走了。我下意识地回身望了一眼,见身后流水潺潺,草木摇曳,春雨如丝,说不出的清幽宁和,内心却莫名地阴郁起来,总觉得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而且更加凶险。
林中太黑,我们打了两只手电,在满是松针和荆棘的原生松林中艰难摸行。脚下的土地松软干燥,不知道是松叶过于浓密遮住了雨还是雨已经停了。走着走着,于人杰轻咦了一声,晃着手电对身后的我们道:“看,这儿有路。”
于人杰所说的路隐匿在荆棘丛中,眼不尖根本发现不了。小路盘绕着松林所在的缓坡,绵延向上,不知通往何处。于人杰换了把开山刀,示意我们注意脚下,自己边砍荆棘边在前头带路。小路路面只有两只脚面宽,我们排成一列,跟在他身后,相互牵着手往上爬。
小路尽头,视野豁然变得开阔起来,我们似乎横穿了整片松林,沿途并未察觉到丝毫异样。与小路相接的是一片带状的草地,如同一条碧色方巾围裹着一座驼峰大山。丁湖他们未作停留,沿着草地绕山环行。我总疑心我们走错道了,因为那种不安感渐渐消失了。
绕过山脊,草地陡然变得难行起来。坡陡路窄,加上草地湿滑,我们原打算打道回府,到底还是于人杰眼尖,发现离我们五十米不到的一处岩腔内,有一绺萎黄的苔藓。苔藓攀上岩腔中的一口黑色石棺,将石棺点缀得有种异样的美。
“崖葬么?”邹易转头问我,“没听说湖南境内有这样的丧葬习俗啊。”
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并且前所未有的浓烈,而我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会这样。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晚,我竟毫无征兆地梦见自己走进一座深山,在深山中碰到这样一口石棺。那晚梦中的情境跟现在如出一辙,同样是阴雨绵绵的春天,同样是绿意盎然的山谷——不同的是,梦中的我,是一个人。
甄萌见我脸色有异,惊呼道:“一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流那么多汗?”于人杰忙挖苦道:“让你小子逞能啊,英雄救美这种活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知道一定很不好看,因为我浑身都在颤抖。如果这里的一切都跟当初梦境中发生的一样,那么,我当然知道这口石棺摆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我稍定心神,勉强对他们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口石棺,是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