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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愈发熟了。
瞧瞧这借刀杀人,狐假虎威。
她可真行。
这一刻邵耀宗不禁庆幸站她对面的不是自己。
否则凭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能被她连忽悠带吓唬的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
邵家没料到杜春分的身世这么复杂,更没料到邵耀宗斗起来,二婚妻子居然是西城区二把手的前妻。
邵光宗还在工厂,他也不怕杜春分的前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二把手就是他上司,邵光宗怕了。
邵光宗看了看他爹娘,让他们拿主意。
儿子从普通工人变成官,秦氏这几年得意的不行。
只要一想到杜春分一句话就能把她儿子弄下去,秦氏就无法接受。
邵耀宗这个不孝顺的,摊上杜春分这么厉害的媳妇,等她老的不能动了,也别想指望邵耀宗。邵耀宗又不往家寄钱,有这个儿子等于没有。
写了断绝关系的保证书,就能保住小儿子。秦氏越想越合算,“写给他!”
“写?”邵光宗不禁问。
秦氏感到意外:“你不想写?”
邵光宗以前只知道他哥工资高。在革命委员会待几年,知道有他哥这条线,往后不论送儿子参军,还是儿子考上学去部队当官,都比别人容易。
有军属这层身份,只要他哥不犯事,同事就不敢轻易欺负他。
邵光宗不想断。
不想给家里钱,不给就不给呗。反正他和妻子都有工作,工资加一块没比邵耀宗低多少。
“娘,这事——”
屋里传出一声小孩的哭声。
邵光宗眼中一亮,“娘,你先去屋看看小宝。”随即对他媳妇使眼色,你也去。
两个女人离开,邵光宗让他爹后退,他往前一步,“大哥,你一个当兵的还怕那些人报复?你胆子没这么小吧?”打量邵耀宗,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邵耀宗:“我和春分都不怕,但孩子怕。”
“爹,我也不怕。”甜儿出来,“爹,他敢害我,我就打他的那个小宝宝。”
邵光宗装出来的淡定瞬间消失,不禁问:“你又是谁?”
甜儿大声说:“我叫邵甜儿。邵耀宗是我爹,杜春分是我娘。”
邵光宗不禁看杜春分:“你的孩子?”
“我俩呢。”
话音落下,小美出来,跟甜儿一模一样。
左邻右舍本以为是邵耀宗的俩孩子,所以不禁腹诽,孩子长大十八变,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杜春分的话让左邻右舍忍不住打量杜春分/身后的俩孩子,“那是大妮和二妮?”
邵耀宗:“她们叫平平和安安。”
有邻居听说过这两个名字,见他面无表情,也不敢招惹他,顺着他的话说:“平平和安安长这么大了?”
邵耀宗接道:“钱堆出来的。”潜在意思,还像以前工资给我爹娘,我们爷仨别想吃成现在这样。
邻居笑笑权当没听见。
秦氏自己说的事,她们可以说。邵家人没说过的,她们不能说。不然就是造谣。邵耀宗一走,邵光宗个瘪犊子肯定跟她们没完。
她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也不想三天两头跟他吵吵。
邵耀宗看着他弟弟说:“写了保证书,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爹娘就你一个儿子,我以前住的那间房子给你儿子不正好吗?”
“大哥,就因为爹娘后来没回你的电报和信,你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杜春分不能让他说下去:“不是因为电报和信,而是你们虐待平平和安安,写信骂邵耀宗。我们还得回去,没空给你扯这些。你不写,我回去就把你写信骂他的话跟你干的事一并送去市革命委员会。”
邻居不禁问:“你还写信骂你大哥?”
杜春分:“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搞得好像邵耀宗欠他的。你这些年吃的用的穿的,包括你娶媳妇养孩子的钱都是邵耀宗出。你可倒好,邵耀宗只是跟你们说,跟我结婚后有四个孩子要养,没法再给你钱,你就恨不得骂死他。你真不是个东西!”
邵光宗这几年何曾被人这么骂过,从来都是他骂别人,气得抬手指着杜春分。
村里人打架最擅长这招,先用语言吓唬,然后再用武力。
杜春分原本以为邵家人二话不说,写了保证书就让他们滚蛋。没料到都撕破脸了,邵光宗还不想写。
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杜春分都不想再忍,往前两步,不等他说出口,朝他心口就是一脚。
邵光宗倒在地上,直翻白眼。
杜春分的力气自己知道,踹不死人,估计一口气憋在胸口,一时出不来。
邵老头不知道,捡起铁锨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
邵耀宗上去夺走他的铁锨。邵老头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杜春分攥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推,一脑袋摔在邵光宗大腿上。
刚刚缓过气的邵光宗痛的闷哼一声。
秦氏出来,看到爷俩倒一对,拿脑袋就朝邵耀宗身上撞:“你恨我不给你领孩子,还要你的钱是不是?你把我的命拿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邵耀宗没见过这种阵仗,慌得手足无措,身体僵硬。
杜春分揪住她的头发,“吓唬谁呢?就你这招,我们村的人都不稀罕用。我们要你一条贱命干啥?不能吃不能卖。真想还邵耀宗,就把他给你们的钱还我们。
“一个月按五十算,一年算五百。从邵耀宗二十岁开始算,算你十年,给我们五千块,断绝关系的保证书不用你们写,你和这个老头子老了,我们还给你们养老。”
秦氏不禁说:“谁稀罕你们养老?!”
“不稀罕,还不给钱,那就赶紧写保证书。”杜春分笑道:“你不写,我逢人就说你家有五千块钱。”
如果让外人知道她这么有钱,那从今往后晚上就甭想睡了。
秦氏顿时无力撒泼:“你别胡说,我们家压根没这么多钱!”
“对,钱都被你娶儿媳妇养孙子盖房子了。可这个房子也要不了那么多钱吧。一千块钱就够了吧?娶儿媳妇养孙子顶多一千。你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工资。算上他们的你们家也得有四千——”
秦氏慌忙打断她的话:“你家才有四千。”
“我工资低,邵耀宗的工资虽然高,但部队吃根葱都得买,物价还比滨海高,存十年也存不了那么多钱。除非你给我三千五。”杜春分不待她开口,勉为其难地说:“那就三千五吧。”
秦氏:“你给我松开!”
杜春分怕她给她一巴掌,往后推一下才松开,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邵光宗,不再说话。
邵光宗扶着他爹起来,道:“不就是保证书么?我写!”掉头往屋里去。
“还以为你希望我把你们家的那点事全抖出来,你再写呢。”杜春分跟进去,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不写,她可没招了。
然而邵光宗不知道,他误以为杜春分和邵耀宗准备的很充分。
邵光宗写好,杜春分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一盒印泥。邵光宗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她连印泥都准备好了。
杜春分道:“你爹娘和你媳妇,一家四口一个不准少。对了,邵耀宗,你妹呢?”
邵耀宗让孩子在院里等着,以免再说岔了打起来碰到她们:“不用管她。”
杜春分从没听他提过,他妹看似在这个家不受欢迎。但邵耀宗之前说了,两间偏房他和他妹各一间。
按照时间推算,房子落成时他妹早嫁人了,用不着给她留房间,毕竟平平和安安没地方住。
偏偏他爹娘留了,说明比邵耀宗受宠。
结合邵耀宗的语气,杜春分怀疑那个小姑子跟秦氏一个德行,理直气壮地用邵耀宗的钱,看不起他,还不喜欢平平和安安。
无关紧要的人,杜春分也懒得关心。再说了,整个邵家能让邵耀宗为难,能拿“孝”压他的人只有他爹娘。
小姑子小叔子敢去部队,来一个杜春分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长嫂如母,她把小叔子和小姑子打坏了,兹公安局不抓她,郭师长和赵政委也不能说什么。
杜春分:“写两份。”
邵光宗不禁问:“一份还不够?”
杜春分笑道:“对别人来说够了,你这个小人,我得多留一份。”
邵光宗仰头问邵耀宗:“你不管管?”
“我说过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邵老头气得跺脚:“你也不怕遭天谴。”
杜春分把邵耀宗拉过来,“老头,我劝你老实点。你是邵耀宗的爹,可不是我爹。打你不带商量的。再说了,他在朝鲜战场上不知杀了多少人,只有功没有过。天谴来了也是先劈你们这些小人。”
邵老头气得浑身抖动。
杜春分挡在邵耀宗身前。
秦氏忍不住骂:“你可真不是个东西,由着这个女人欺负你爹。”
杜春分晃悠一下手里的纸:“从今往后你不是他娘,这个老头也不是他爹。少他娘的以他爹娘自居。”
邵光宗瞪眼:“你怎么还骂人?”
“你娘先骂的邵耀宗。”杜春分把纸塞给邵耀宗,活动拳脚。
邵光宗的妻子吓得把老两口往后拽。
秦氏撒泼打滚那套不好使,杜春分根正苗红也不怕她扣帽子,还有个怕她的前夫撑腰,简直对她束手无策。
老两口也不是什么骨气硬的人,于是顺着小儿媳妇的台阶退到邵光宗身后。
杜春分示意四人按手印。
邵光宗看着红彤彤的手印,忍不住叹气,“大哥——”
“停。”杜春分好心提醒他:“他不是你大哥。再叫他大哥,我们立马登报声明。”
登报声明这个邵光宗熟,这几年没少看到儿子跟老子,女儿跟妈断绝关系,再见如同陌路。以至于他不敢再叽歪——怕邵耀宗也这么冷酷。
杜春分让邵耀宗先出去,她退着走。
邵耀宗想笑:“没事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给我一板凳,你咋办?”
邵耀宗不敢去想没有她的日子,“你先走。”
“你们——”邵光宗不敢信,“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杜春分:“心黑手毒的小人!”
邵光宗气得说不出话。
秦氏不甘心,指着邵耀宗:“出了这个门以后别想再回来!”
“我也想回来,但不是我家。”跟父母断绝关系,从不是邵耀宗所愿,可是这样的家人,他真不想再打交道。
邵老头道:“别管他。以后就知道有家人亲人的好处了。”
杜春分想笑,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啊。
邵耀宗说:“我早就知道有家人亲人的好处。但不是你们。”
“走了。”杜春分拉他一下,看到几个孩子蹲在院里,“甜儿,小美,平平,安安,回家。”说着往两边看去,墙头上没人。到门外,果然都在墙边站着。估计因为他们到堂屋,在墙上啥也看不见,所以都跑到外面等着。
杜春分不想理这些人,一手拉着平平一手拉着安安直直地过去。
邻居一看不打招呼,赶紧先开口:“耀宗,你爹娘写了没?”
邵耀宗点一下头就去追杜春分。
邻居大娘拉住他,“难得回来一趟,去家里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邵耀宗跟她不熟:“不了,我们还有事。”
“听说你不在原部队,现在在哪儿?”
邵耀宗想笑,合着这才是重点。
“宁阳!”杜春分先说,“部队要求保密,只能告诉你们他现在是宁阳某部队团长。”
“团长?”
邵家院里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回头看去,邵光宗推着车子出来:“你现在是团长?”
杜春分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瘪犊子不会后悔了吧。
“再过几年市里一把手见着他都得客客气气的。邵光宗,别怪我没提醒你,不想挨收拾,以后少作恶。否则有你受的!”
邻居大娘不识字,不知道团长的厉害。
邵光宗知道,尤其宁阳战区,极有可能还是王牌师的团长,“大——邵耀宗,你给我们的信上和电报上可没说。”
杜春分挑眉:“你要告他故意隐瞒?不论去法院还是公安局,我们都行。你若嫌庙小,去市革命委员会也行。正好我昨天还跟那个陈主任和姓程的一起喝茶。他们应该还记得我,能为你主持公道。”